龙口书屋 > 其他小说 > 西楚霸王宋武项羽 > 第21章 侵掠如火
立身山巅头顶群星,夜风吹拂衣襟袍带,羡门子高双臂展开右臂握着藤杖,向西北方向做拥抱状,背后强风阵阵。

他视线中,宜阳方圆百里上空五朵云气凝聚成型两大三小,又彼此缠杀相互影响。无疑,最大的两朵变幻云气代表的是南北两支秦军。

羡门子高看清了这两支秦军的气象,却陷入了深深迟疑。能否发现秦军疏漏,决定着伏兵战术。能发现一处,对如今粮尽的伏兵而言,只能赌一把,赌赢了将扳回不少劣势。

可偏偏,羡门子高却发现,秦军南北两支营垒群都有着致命要害。他眼中,秦军北大营熊启部凝聚为猪形,睡着了的猪,对周边云气变化毫无反应;而秦军南大营蒙骜部更是离奇,竟然是独角却无皮的犀牛。

“咄咄怪事!”

发现一处疏漏不要紧,可竟然发现两处,秦军南北大营都有致命漏洞。北大营熊启部,是松懈无备、缺乏战心的气象,最利于夜袭;而南大营军气成形彰显的也是很明白,勇则勇,也有一战之力。只要抵住南大营那独角冲撞,近身后就能随意切杀南大营秦军!

可是,蒙骜准备下的这独角冲撞,此时的暴鸢能否扛住?扛不住,无异于以卵击石。若能扛住蒙骜部冲击,逆推杀入蒙骜中军营垒,阵斩蒙骜足以重挫秦军威风,并抬高韩国今后的地位。

是提示暴鸢夜袭容易得手的北大营,还是赌一把挥兵向南,直取蒙骜首级?

羡门子高沉吟再三,挥手做手势,便一言不发提着藤杖向东撤离,前往魏军朱亥部潜匿地点。

宜阳城东门外十里地,韩军分作三个纵队蹲伏,四名旅将先后来报,只是这么转移一次集结点,便有五百余人掉队。

秦军南大营,蒙骜站在营中新修指挥木塔上,他面朝北双手撑在护栏上,上半身前倾仿佛要扑下去似的,双目眯着静静等待。

“家主!东边有火燃起!”

蒙骜扭头向东,黑漆漆的东南山林里燃起火焰,更有大风自东而来,燃起的火焰向西压倒,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西蔓延!

指挥木塔下的家将两步登到指挥塔半腰,看着东边瞪目,诧异:“糟了,火焰向西而来,山中两部锐士……”

蒙骜鼻音重重反嗯了一声,似在质问,缓缓道:“这点火势能让锐士束手,那锐士就不再是列国生畏的锐士了。”

隔着起火点约三十里地,几乎在蒙骜话音落地时,也燃起一排火焰,在东风助燃下向西卷去。见此,蒙骜微笑着扭头向北。

山林起火,掉队的伏兵瞬间辨明方向,也在向西压来的火焰逼迫下,紧握矛戟向西疾奔。

一队迷路向东而走的伏兵跑不过山火蔓延速度,一队精锐五十三人在惨叫中,先后被火魔吞噬。

“冲!不可恋战!务必擒杀熊启小儿!”

“全军向北,攻杀熊启!”

“擒杀熊启者,赏千金,官旅将!”

暴氏家兵在冲锋时,人人呼唤着赏格、军令,以激励、指导材军。

几乎在山火蔓延成就不可扑灭大火时,秦军北大营在外一座小小百人级别警戒哨寨就被拔除。

哨寨中惊慌而醒的秦军固守一座营房,眨眼间火把乱投点燃营房,一个个火人冲出营房,冲锋的伏兵大步向西,五十人一队毫不理睬,任由火人哀嚎,这哀嚎声如同鼓声一般令伏兵热血激昂。

暴鸢喘着大气,火焰照映下花白胡须已被熏黑,一把推开要搀扶他的家将:“老夫尚能一战,非是嗷嗷稚子!告诫各旅莫要停留,务必一鼓凿穿秦军营垒!烧尽秦军攻城器械!”

说着,提剑将一名严重烧伤、垂死、痛苦抽搐的秦军当胸刺死,仿佛证明了自己一样,扬着下巴瞪向家将。

“劲韩材军,骁勇精锐!”

“劲韩材军,所向无敌!”

排山倒海的齐呼声从锋线向后逐次传来,家将惊喜道:“家主!前锋已凿穿秦军外围墙垒!”

周围冲锋的暴氏家兵齐齐长呼高唱:“勇震列国兮劲韩材军!世代报国兮颍川暴氏!”

火焰、齐呼声仿佛召集号角,夜中走散的伏兵向着一个方向移动,如溪水汇流。

秦军北大营中层第二道营垒群,惊醒的秦军上下指挥体系混乱,还未做出防御准备,就让伏兵前锋跨过壕沟、陷阱杀到营垒外。

火把、草束隔着一丈二尺高的营垒矮墙抛入,浓烟、火焰弥漫,双方底层什长、伍长大呼着指挥,哀嚎怒吼声此起彼落,嘈杂一片。

暴氏家兵充任的勾兵列阵在前,以铁戟勾、啄、推、锁搅乱矮墙上秦军秩序,干扰他们反击效率。不断有秦军被勾断手掌、腿脚,或连人一起被勾杀跌落。

材军充任的刺兵在闾将组织下,十几人一队发起一波波密集的登墙冲锋,人踩着人,在勾兵掩护下死战登墙。秦军陆续赶到营垒增防的军士也是寸步不让,在狭窄仅容一人站立行走的木墙上与材军死战,战况激烈往往同归于尽。

“速攻!速攻!”

材军旅将刘褚提剑怒吼,挥舞着战剑督促着前锋发起高强度、高密度、高伤亡的冲锋:“冲破营垒,方有生路!不破,即死!”

几乎不用他说,军中上下都明白,不能乘乱袭破秦军中军,那这一战就彻底败了。只有前锋决死冲锋,才能在秦军各营整队恢复秩序前攻入中军!攻击迅猛,要拿命来填!

一样的道理,秦军营垒中军士遇袭惊慌一片混乱,军官层已尽力弹压努力恢复秩序,另一边还要源源不断的将惊惶失措的军士驱赶到营垒增固防线。

以营中这种混乱秩序,若营垒防线丢失,整营将士将一触即败!彻底溃败!

“火箭!五轮,抛射!”

“将令!火箭!五轮抛射!”

稍后赶来的材军、暴氏家兵喘着大气,在军令呼喊声,取弓抽箭,一轮轮火箭升空抛射,散散落落钉在秦军营垒中央区域,大量的军帐、避寒草束被引燃,进一步增加秦军混乱程度。

暴鸢拄着双刃戈而来,看着一波波登上墙垒的材军,忍不住露笑:“组织伤兵纵火,务必将营中器械、粮秣焚烧一空!”

旅将刘褚脸颊皮肉翻开溢着血液,在亲兵搀扶下走来:“暴帅!前锋折损过半,光阵殁就近百人!末将所部……打不动了!”

暴鸢横目:“本将不管,本将老了走得慢,待本将到熊启小儿中军营垒前,若攻不破,本将就斩汝首!”

“暴帅!我祖孙三代跟随暴帅南征北战!我部上下军士无不是暴帅旧部!暴帅!给我部儿郎一条生路吧!”

暴鸢铁着脸,炽热火光下胡须焦糊起卷:“此处距离熊启小儿不过二里,汝自决之。”

说罢,拄着双刃戈就朝熊启中军营垒赶去,几乎在同时,左翼、右翼先后突破。秦军北大营东六营先后告破,六座营垒燃着大火,火魔呼呼咆哮,上万秦军只穿着贴身中衣,大多光着脚向四周狂奔,不顾一切的逃命,狂奔中有哭喊的,也有愤怒咆哮想要喝止溃败的,毫无作用,一波波溃兵如波浪一样,将一个个逆势小舟打翻、淹没。

“呀啊!!此恨永世难消!”

刘褚仰头长啸,狠狠跺脚恨恨看着暴鸢背影,一脸戾气推开亲兵,提着剑绕开暴鸢,踉踉跄跄追赶前锋本部。

熊启中军大营,脸色苍白的熊启静静看着东六营火势,与火光照映下到处都在跑,仿佛大雨前搬家蚂蚁一样的军士。

“完了……”

低声呢喃,他双手搭在战车护栏上紧紧握住,营中不断有百人将整理部伍做好战备前来报数,熊启已无战意,莫名其妙的,熊启就没了一点战意。

此时此刻,他没有战败后论罪的恐惧,也没有可能战死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疑惑,疑惑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的,非常的寒心。因为寒心,这才没有战斗的欲望。

直觉让他寒心,他现在很想弄明白,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如此寒心,以至于连作战的心气都没了。

“次将!宜阳守军……出城,已攻破军侯司马辽营地……”

来报军情的副将顿了顿,观察熊启侧脸片刻,才继续说:“军侯司马辽,为宜阳守将暴渠……阵斩。”

熊启扭头向南,忍不住双目眦圆,有辕门之称的南边两座营垒渐渐起火。这回是真完了,因为南边两座营垒距离宜阳城最近,最难制作、移动的超大型攻城器械都在这两个营垒中!

眨眨眼,呼一口气,熊启摇头,语气低沉:“司马辽竟然死了?本将怎么嘱咐他的!四千人!暴渠所部才多少兵马?你说司马辽守不住营垒?说,是不是谎报军情!”

“次将!司马辽未得中军号令便抽军两千意在增援中军……被暴渠伏击,大意之下,殉国了。”

熊启扭过头看着赤红色的东面,随风飘来的草灰落在他鼻梁上,眼珠子下垂盯着那一点烟灰,语气幽幽:“是啊,我中军不稳,只有辽才会舍身救我。”

仰头,熊启看着东边夜空被映红的薄薄云彩:“号令全军不可妄动,若有溃兵冲击营垒,不问敌我真假,一律射杀!望各营固守,等待左将军所部救援。再告全军,本将熊启,楚王与大秦公主之子,无能拖累全军,无颜见人。将横车中军,与中军营垒共存亡。”

“嗨!”

或许,是子楚高看了……熊启下令后闭目,静静等待命运宣判。韩军攻破中军营垒,他死;若韩军攻不破,他就复仇。

复仇……熊启忍不住又看向南边,隔着二十多里地就是蒙骜南大营。至今南大营迟迟不动,连火把信号都无,可见这诡异的背后,一定有着龌龊的阴私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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