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唯恐被竹悠看出了白灵儿的破绽，整个人都下意识地挡着背后的白灵儿，身子僵硬得吓人。
直到感觉到了背后白灵儿略微颤抖的身体，她才像是找到了力量一样，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南宫竹悠察觉到灵儿的存在！
“南宫竹悠，你有本事，便找出证据来，否则，你最好给我闭嘴！我们杨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杨氏怨毒地看着竹悠，一字一顿地咬着牙：“你最好别逼我，逼疯了我，我可是什么都敢说的！”
她倏地转脸，抬手指着西北的某个方向，眼睛里像是淬了毒。
竹悠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神色猛然冷了下来。这清水庵的西北处，是一座荒山，她的母亲顾素素，就被埋葬在那里。
“你这么恶毒，终究会遭报应的。至于你要说什么，随便好了！”竹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捉住了杨倩倩的手，掰开了她的手指。
看也不看杨氏威胁的眼神，她冷冷地道：“她指甲里有血，说明，她当时抓伤了那个勒死她的人。只要找到那个身上有伤痕的人，就一能找到那个凶手。”
杨氏咬了咬牙，没有吭声。
李政立刻吩咐了人去查看整个庵庙里的所有人，屋子里的这些人，自然而然的就被避开了。因为她们当时根本就没有出去过，唯有白灵儿装扮成的大丫鬟，却被杨氏冷笑着做了在场的证明。
当时人荒马乱的，众人只记得杨氏身边的确有丫鬟，却不晓得到底是哪一个。而当时真正跟着杨氏的那个丫鬟，不用说，此刻恐怕已经变成了死人了。
竹悠冷眼看着杨氏对白灵儿的维护，眼底浮上了一丝冷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真想知道，这个女人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已经让人去寻了你母亲的墓，等这边的事情了了，我们就接母亲回家。”楚封崖低沉的声音响在了耳畔，竹悠转头，只看到了他满是温和的眼睛。
她的手微微一紧，忽然间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这种随时被人关注着，关心着，遭受些许委屈，就立刻有人护着的感觉，真是暖得让她想要狠狠地将这人攥进了手里啊。
“恩。”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她大概不晓得自己此刻的这一次抬眸，有多么的招人疼了。
清冷的没有表情的瓜子脸上，大大的凤眸微微发红，然而清澈的瞳仁里却带着漠然和暖意交杂的东西，让被她看着的人，心都要跟着化了。
“真是……”真是个容易感动的傻瓜。楚封崖想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又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行为，显得她不庄重，被人说三道四，无措之下，只能又往她的身边靠近了几步。
他现在无比的怀念西北的生活了，若是在那里，即便他将她当众抱在怀里，那里的人也只会赞美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而不是像这京中的人一样，乱嚼舌根子，说些让人火大的话来。
竹悠眨了眨眼睛，心中的暖意很快就被他脸上的纠结弄的没了踪影，照旧茫然地看了一眼不知道又陷入到什么心结里的九王爷，她紧接着走向了小杨氏的尸体。
“你，你站住！你又想干什么？！”杨氏叫道，若非是被戚染拦着，她估计会冲上来将竹悠生吃了。
竹悠抬了一下眼皮：“验尸。”
“你懂个屁的验尸！”杨氏怒吼：“这里有专门的仵作，用得着你多管闲事？你这么喜欢玩儿这些尸体，你干脆去乱葬岗住着好了，那里多的是尸体，随便你玩儿……啊！”
这后面更难听的话，被戚染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给抽了回去。
杨氏不可置信地看着戚染，眼底里充满了屈辱和愤怒：“你这个贱婢竟然敢打我？！”
戚染冷眼看了她一眼，并不吭声，垂下了眸子，站到了竹悠的身边。
她的神色间有些难以察觉的暴躁，那双本就锋锐的眉眼，也比平日里看起来更加的凌厉，只是她掩饰的很好，并没有人察觉到。
唯有竹悠。
竹悠的目光当先落在了戚染的手上，只见她半拢在袖中的手指，此刻正在抽搐似的颤抖着，且整个人脸色发白，她靠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这是……噬心蛊！
竹悠倏地抬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怒意。白灵儿这贱人，竟然又催动了噬心蛊！
她这是要做什么？想刺激得她跟杨氏打起来，好叫那许仵作趁机得手，毁了留在杨倩倩和小杨氏身上的证据，顺便诬陷给她吗？！
真是够了！
她猛然迈出了一步，却被戚染紧紧地抓住了手腕：“王妃，您只管验看就是，不用顾忌这些贱人乱说话。”
竹悠扭头去看她。
戚染静静地看着她，冰冷的脸上，这时候却露出了轻轻浅浅的笑容，像是安抚她似的。
竹悠只觉得胸口都跟着闷疼了起来，笑什么？这个时候还顾着她干什么？难道就一直这么假装着自己中了蛊，就只是为了防备白灵儿再给她下蛊吗？
可是……
可是……
可是，她怎么能就眼睁睁地看着？！
“王妃，不要动怒。”戚染又一次开了口，声音轻柔，还是在顾忌着她的心情：“早些做完了这些事情，我们还要回府呢。”
竹悠咬了咬牙，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终于沉寂了下来。
“你这贱婢，竟敢打我们家夫人，真是该死！”只是她静下来了，白灵儿却并不想放过她。
只见她迈上一步，抬手，便朝着戚染的脸狠狠地抽了过来。
她这是死活要激怒自己了。
竹悠眼神一厉，眼看着白灵儿竟然还动用了功夫，显然是想着不把人打死，也要打残了。
她猛然踏上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脚，狠狠地踹在了白灵儿的肚子上！
砰！
一声闷响，白灵儿闷哼了一声，竟是被踹成了滚地葫芦，直到撞到了门框才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她瞪大了眼睛，只是停顿了片刻功夫，哇地张嘴，就吐出了一口黑血来。
“灵……你，你没事吧？”杨氏吓得魂不附体，尖叫着就扑了上去，眼见白灵儿即便是隔着易容的面具，都能看出来那惨白的脸色，顿时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南宫竹悠！你疯了！你难道是想要逼死我吗？！”杨氏怒吼一声，指着竹悠厉声叫道：“我便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叫着，猛然站起了身来，一推身边的一个衙役，转头就狠狠地撞在了离她最近的墙壁上！
砰！
好大的一声闷响。
这一下，撞得又凶又狠，早不似当初那副纯粹做样子的做派，她是真的要寻死，用她堂堂杨家嫡女，荣国公夫人的身份，来给竹悠身上泼一盆脏水。
“快快快！快去请大夫！”李政脸色难看的大喝道。
一时间，众人忙成了一团。
任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好好地验尸破案子，竟是忽然间就变成了如今这种模样。
九王妃身边的丫鬟侮辱了荣国公夫人，然后将人生生逼死了。这样的罪名，就算是太后也是背不起的。
若是杨氏就此死了，那么，九王府也落不了好，且，那个逼死了杨氏的丫鬟戚染，是一定要死的。
竹悠脸色冷沉地看着委顿在地的杨氏，以及那边捂着肚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的白灵儿，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你！是你！是你逼死了我们家夫人！你，我跟你拼了！”白灵儿凄厉地大叫了一声，冲了过来，狠狠地朝着竹悠撞了过去。
与此同时，原本挡在竹悠面前的戚染忽然神色一僵，明明可以推开白灵儿的，却硬生生被她推翻在了地上，而竹悠，也暴露在了白灵儿的面前。
白灵儿大叫一声，猛然加快了速度，低头朝着竹悠的肚子狠狠地撞了过去。
竹悠连忙侧身，然而终究还是被白灵儿波及。
那撞到了她身上的力道极大，她的脚下一个踉跄，脚踝便是猛然一痛，整个人当下就站不稳了。
也正是这个瞬间，她背上又被白灵儿趁机打了一掌，当下便朝着一旁倒了过去。
“啊！”旁边，许仵作眼底闪过了一丝精光，忽然故作惊慌地大叫了一声，猛然推了竹悠一把，竹悠顿时便朝着另一个方向扑了过去。
烛台！
面前，是有着钢针一般尖利铜针的烛台！
竹悠的瞳孔猛然一缩，努力地扭曲了身子，却也只是堪堪地避过了半分的距离，那钢利的铜针，在她的脖颈上刷地划出了一道血痕，血，几乎是一下子就飚飞了出来！
“啊啊，着火了！着，着火了！”
大量的血液流失中，竹悠迷蒙中像是听到了许仵作惊慌失措的叫喊，紧接着，周围忽然间陷入到了一股更大的恐慌之中，然而她却再也听不见了，在她扑在了地上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