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钟二牛下午收完猪，特意抽空儿回了趟家，他得赶紧把他的决定告诉钟慧。
......
钟二牛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发黑，刚进院门，就看到钟慧正在院子里收衣服。
同时，钟慧也看到了钟二牛，忙问道：“爹，回来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慧慧，先别收衣服了，进屋，爹和你说几句话。”
“哎。”
说罢，钟慧就拿着已经收起来的衣服，跟着钟二牛进了屋。
屋里，钟奶奶正在缝袜子，刚才钟二牛一说话，老太太就已经听出是儿子的声音。这不，等父女两人一进屋，老太太就急忙让钟慧去给儿子切西瓜吃。
今年钟二牛父子两人买卖都够忙的，哪有时间种西瓜。
这西瓜还是刘小花前几天抱过来的，钟奶奶放到现在都没舍得吃，是专门留着给儿子和孙子回来吃的。
虽然钟二牛还着急赶回城里，可这一天下来，也确实有些渴，想了想也就没阻止，再着急也不差这一会儿不是。
听了奶奶的话，钟慧赶忙把衣服往炕上一放，跑出去从旁边屋里抱进来一个大西瓜。
放在案板上一切，西瓜应声分开两块，只是看起来并没有想像中的即沙又甜，而是有好多地方都已经呈现暗红色，并同时散发出阵阵酸味，看着切开的西瓜，钟慧满脸可惜地说道：“奶奶，这个瓜可能不能吃了，熟的太厉害，篓了。”
钟奶奶还没说话，钟二牛看着西瓜，就皱着眉道：“赶紧扔了吧，你奶身体本来就不好，再给你奶奶吃个坏西瓜，还不得拉肚子。”
“嗯。”钟慧一边应一边用簸箕收了西瓜，扔到了外面鸡食盆里喂鸡。
钟奶奶坐在炕上，看着有些心疼，喊道：“慧慧，看着点，有好的还留下。天热了那也解渴。”
“娘，可别留了，那吃坏了，药钱可比那西瓜贵，不值当的啊。”
“娘这不是穷日子过惯了吗，可惜了的。”
“慧慧，再把另外一个抱过来吧，给你爹都吃了吧，可别都给放坏。”
“哎，奶奶，我这就去。”
钟慧又去抱了一个西瓜，这次这个切开还真不错，这才每人一块西瓜，开始吃了起来。
钟二牛连着吃了两块西瓜，顿觉舒坦。吐掉嘴里的西瓜子，摸了一把嘴，钟二牛一面跳下地，一面说道：“慧慧，你奶身体现在变成这样，家里离不了人的。学校那边你就别去了，留在家照顾你奶吧。”
说完也不去管钟慧，对着炕上正吃惊地看着他的钟奶奶，说道：“娘，我先走了。回去还得杀猪去。再晚了又得干到大半夜。”
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
“爹”
“二牛”
这时，身后同时响起两个声音。
钟二牛回身看向钟奶奶，“娘，啥事呀？”
“二牛，你这是让慧慧退学呀，你是不知道，慧慧学习可好了，每次都是班里第一名的。再说了，二牛，娘这儿也用不着人守着。平时有你姐，晚上慧慧就回来了，不碍事的。你不用操心。”
“娘，咋不用操心呀，这要是再像上次一样摔倒了，跟前儿没个人那咋能行。人家刘磊马上就要结婚，我姐自己都一大摊子事儿，咱们帮不上忙，可也不能总添乱呀。”
“那咱家里这不也是没办法吗，只能让你姐多辛苦些。这以后慧慧要是考上大学了，肯定得多孝顺孝顺她大姑。”
“娘，就算考上高中，那离上大学也远着呢，再说就算考上了大学，像刘磊一样，每个月赚个二、三百块钱，还总不发工资，能有啥出息？闺女大了一嫁人，不都得带到人家家里去，娘，咱老钟家可不指着闺女享福。”
“这叫啥话，我啥时候说指着闺女享福，要是慧慧自个不愿意上学也倒罢，可这孩子学习挺好，那咱家就是再穷，也得供孩子呀，你说说你，好好的让孩子退啥学？”老太太有些生气地道。
钟二牛返回身，又坐到炕边，耐下心来劝道：“哎呀，娘，啥叫好好的呀，咱家这能叫好好的吗？再说了，先不说考上考不上的，您肯定没想过，这上大学得多费钱，那学校里没钱人家能让你上，听说供个大学生可得花不少钱。就咱家现在这情况，您老儿现在是这样，那钟超还等着娶媳妇儿，就说这娶媳妇儿吧，咱们不得把房子修修，给孩子们置办家具，还有彩礼钱，娘，咱们用钱的地儿多呀。哪儿都是钱。慧慧一个闺女，长这么好，再过几年找个好人家结婚是正经，咱祖祖辈辈不都是如此过来的吗。娘，您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老太太本来还有些生气，可一提起钟超结婚的事，心里也不免有些合计，是啊，这小超马上就要成家，听说那马春香要的彩礼可不少，虽然没有明着和小超说过。可是她们也打听了，这姑娘也说过好几门亲，有好几家都是因为要的彩礼太高，最后都没成。
这事儿，和小超也提过好几回，可看那情形，只要人家姑娘点头，她那傻孙子真是要多少给多少。要是自家没有，都能为了这姑娘抢钱去。
这么一想，就像儿子说得一样，听说上个大学，有的一年都得一万来块呢......
钟二牛一看老太太不吱声了，就知道他娘这是已经明白过来。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跳下地出门走了。
屋里，钟奶奶抬头看了看从刚才喊了一声以后就再没吱过声的钟慧，发现孩子此时正坐在凳子上还低着头吃西瓜，齐耳的短发遮着脸，也看不清脸色。
可看着那都被啃得有些发白的西瓜皮，老太太不用看，也知道孩子心里正难受呢，鼻子一酸，老太太险些掉下泪来，哎，能怨啥，就怨命吧。
“慧慧，你也别怨你爹，谁让咱家穷呢。不过你爹说的也是个理儿，这女人哪，别的都不重要，最主要还是要嫁个好人家，你没听人家说过嘛，这结婚哪，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慧慧，奶奶现在就盼着你以后能找个好人家，后半辈子享点福。来了这钟家，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啊。”
......
“慧慧，慧慧，奶奶和你说话呢，别啃那瓜皮了，赶紧扔了去。”
钟慧这时才有了些反应，站起来，走到案板处，收拾起上面的西瓜皮来，一块儿、一块儿......、一块儿地捡到怀里，抱着走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