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个混子自然是个心眼实诚的”

见王婆子的话愈发多了起来,秦五丫微微蹙眉,终有些忍不住道:“嬷嬷,想来院子里的活计多,你且先去忙吧。我有些乏了想先歇歇。”

王婆子就是再不会看人脸色,如此也知道秦五丫的这句歇歇的话外之音是嫌她话多要打发了她出去,留个清净的意思。

王婆子的面色一白,还欲再说什么,可秦五丫却靠着榻几闭了眸子。

这般一来王婆子自然也不能在说了,只脸色十分难看的退了出去,倒也没忘记给秦五丫掩门。

其实秦五丫对方达做错了事情被张山送去柳北县城的旧堂面壁这件事是保持怀疑态度的。

虽然方达的性格有些跳脱,可也不是真的就没了分寸的。

即便偶尔会做错事说错话,有何丰这个完事都妥帖的军师帮着善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出什么能足够让张山对其厌弃,甚至要赶走的大错。

那么很显然,方达犯错被张山打法到柳北县城旧堂的说法不过是明面上的。

而这层意思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呢?

秦五丫不好猜,也不太想猜,她自嫁给张山一来就没有想过要将手伸到前堂去。

秦五丫前世是个安安分分的普通人,即使现在嫁了个黑社会小头目,也一样做不来女枭雄。她只要将自己后院的一亩三分地管好了,再有一份傍身的买卖能把持着,不至于脱了男人就没法生活便足以。

不过秦五丫不想打听张山在朝青堂前堂的是非,却并不表示张山私下里另外有心对秦五丫说明时,秦五丫会借故推脱不听。

秦五丫不是个愿意惹事的人,却也不是一个承不住事的娇花。

张山既然愿意说,她便听着。不过大多只听不语,天长日久的却也将满满前堂的人事物了解了个大概。

这日王婆子去过前堂打听过他儿子的事情,显然是瞒不过张山的。故此带入夜后,两人坐在床榻上闲话时,张山便方达的事情说了。

说的并不明确,不过秦五丫还是从张山话中的意思听出了个大概来。

原来是旧堂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琐碎小事,本是不需要计较的,可不知怎么的引的留驻在旧堂里的两股势力从相互看不顺眼到后来干脆公开了闹腾起来。

张山觉得这件事出的有点蹊跷便想让方达过去看一下,只又不好让人知道原因,便在明面上挑了方达的错处,只是说让方达到柳北县城的旧堂去思过半月。

这话张山是当作闲话说与秦五丫听的,不过秦五丫却还是从里面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张山是朝青堂的当家人,只朝青堂本就是青帮十三堂内的其中一股实力,也理应要听总堂调遣,这本无可厚非。

只常言道,山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管总堂在青帮内的身份地位何其特殊,也难保另外十二堂会不会因着各据一方,而有了自做藩王的心思。

当然这总堂的猜测也不全是猜测,事实上,自青帮成立后有了除总堂外的另外十二堂以后,就避免不了这十二堂的当家人会各自为王的现状。

而朝青堂其实早在前一任当家人也就是张山的师傅手里就有了足以对抗总党势力的筹码。只是偌大青帮内可不是只有总堂一处坐着令人碍眼的人,其他另外十一堂又何尝不是与朝青堂一般都虎视眈眈的盯着。

这种时候若真是有哪一堂自命不凡真的动手反了总堂,恐怕能得来的也不是一朝天子,而是被另外十一堂群起而攻之,成了那只注定要被‘清君侧’的螳螂而已。

其他十一堂的当家人不傻,朝青堂的老当家人自然也不傻。

为此青帮十三堂里有不少势力庞大野心勃勃之辈,可这些势力皆是相互对抗相互防备着,竟也同时相互扶持着,将这青帮发展成了云州府境内甚至与整个大历朝西北位最大的帮派。

然而青帮这块饼越画越大,也难免会有人心浮气躁不安于室。

很显然,坐在总堂的那一位也自然按耐不住了,开始动用起了安插再各派内的人手。

而此时朝青堂,不管是不是真有此意还是在谋定而后动,此时都不可避免的要成为被列为侧重怀疑的对象。

而这其中的原因却有两个。

其一是,朝青堂帮众势力确实有些过,且朝青堂位于的管辖范围与总堂一般同在云州府境内的,且位于柳北县的旧堂所更是与之坐落在柳江边口的总堂不过只隔了区区大半日的脚程。

熟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耶。

即便张山为了避险,借着与自己成亲的名义,堂而皇之的将大半兄弟都迁移到了相较柳北县更加偏远的清水镇,却依旧无法打消总堂的猜忌。

而第二个原因,却是因相较于其他十一堂当家人的名正言顺且根基稳固,张山这位被朝青堂老当家人临危授命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显然就更加容易对付的多。

且一旦事成,朝青堂原本的势力范围就在云州府境内岂不是更容易让总堂接手?

无论怎么算,张山都是最有可以被总堂挑中,成为第一个要开刀的对象。

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柳北县两股势力的争端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却偏偏动在这种时候,如何只说一句巧合,谁能信?

就如总堂之人所谋算的,相较于其他十一老当家人的根基稳固,张山这个当家人在朝青堂确实还做不了一言堂。

虽然明面上似乎并没有人反对张山这个被老堂主亲自授命当家人有什么问题,可私底下除了那些从前就跟在张山手底下出生入死的一部分兄弟,其他的势力大多不过处于观望的状态,不一定愿意听服与张山,自然也不想被其他势力所左右。

为此,才会这样容易在这个时候被总堂埋下的暗子所挑动,闹出不该闹出的纷争。

这些秦五丫都不奇怪。可秦五丫奇怪的是,张山派遣方达去处理柳北县旧堂的闹剧,原可以正大光明,却为何要故意寻了借口将这件事掩盖下去呢?

秦五丫去前院的次数不多,可也清楚这次跟着张山一起从柳北县旧堂迁入清水镇新堂口的几百号兄弟都是张山自己的人手。

以张山的性情和手段,只怕但凡是有点异性的也多半会被其留在旧堂里任由那些心怀鬼胎的一起去折腾了,如何会带到自己跟前来碍事。

既然都是自己人,却还要借事情掩下去,便是说这群所谓‘自己人’里恐怕也在不是时候的时候出了不该出的‘耳报神’。

坐在秦五丫身旁的张山,见秦五丫的眉头紧锁便知她已明白了其中关键,欣慰惊喜之余却也有几分几分心疼。

当下便伸出一手将秦五丫拦在怀里,又俯身轻轻的吻了吻秦五丫的眉心道:

“莫要皱眉,不过都是些小事,犯不着忧心。”

自己的人手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耳报神’,有怎么可能真的只是小事,张山这么说不过是不想秦五丫也跟着他操心罢了。

秦五丫自是也知道张山的性子里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故此也明白自己在这种时候刨根究底,不但不能帮解决麻烦,反对会更会惹张山难做。

想着便干脆依着他的话,温和的笑笑,难得的做了小鸟依人状,柔顺的依偎在张山的胸膛说着院里白日发生的琐碎小事。

张山也不嫌厌烦竟也都笑着听了下来,中间还偶尔插上一两句,两人似乎都选择性的将刚刚略显得有些承重的话题给抛到了脑后去。

不过方达另有重任,秦五丫到也没真将许三的事情忘记,几乎闲话间便将自己的心思与张山说了。

张山闻言笑道:“放心,梧州府境内有一家叫叫顺庆楼的客栈,里面的掌柜是我的人。许三既然是去了梧州府,若没有意外定会安顿在顺庆楼内,你若有事情交代他,明日写了书信托人传过去就是了。”

“顺庆楼?”秦五丫闻言疑惑,随即问:“我前几日在整理院账册的时候可没有看到你名下有出了云州府的产业,这顺庆楼是堂里的根基?”

“不是。”张山摇头笑道:

“青帮在梧州府内也有分堂,是同是十三堂内的三忠堂,三忠堂的堂主姓柳,叫柳大仁。你别看这人的名字听着是个和善的,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且惯喜欢下黑手,在他的境内我朝青堂的铺面如何能安稳的开下去?

那顺庆楼也算是我私产,不过占时没有落在我的名头下,当人也不可能落在堂内的公帐上。说来知道梧州府顺庆楼存在的人,除了我和何丰外,你是第三人。”

“那顺庆楼是在何丰名下的?”秦五丫问。

“聪明。不过也没直接落在他名头上,青帮十三堂知道何丰的人不少,是落在他娘娘家兄弟的名头下的。”张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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