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口书屋 > 其他小说 > 西楚霸王宋武项羽 > 第39章 边夷马贼
也是一大早,首阳山东麓丘陵山道侧旁山涧溪流旁,近四百余人分布溪流上下取水造饭,寂静无风,炊烟直上云霄。

旁边山丘顶上,一名本地请来的年老向导一手拄着拐杖,左手指着东边:“走约三十里山路,在一处岔路口能见朝南赤崖。”

韩虎左手拄着短矛,右手遮在眉线上阻挡晨光望着东面,神态不善似在猜疑,心绪焦虑语气颇重:“赤崖?”

吓得向导小孙儿脑袋一缩,紧紧抓着向导衣袍前摆,向导和煦笑着拍着小孙儿脑袋进行安抚,看着韩虎微笑着点头又看看宋武,分别传达自己的善意和无欺瞒的诚恳态度:“是赤崖,周边各村自古以来,就称呼那边岔口为三岔口。那处朝南山壁,暗红如血,也就以赤崖称呼。三岔口朝北去,便是井陉赵地;东南方向就是温县。”

大队人马山地行军本来就是一件难事,宋武仗着商阙剑增益在山间奔驰如履平地,可军队不行,需要走宽敞道路。

宋武左右环视,这这一片山民行走的山路他还真不清楚,他指着东南方向问:“那距离温县县邑几何?”

向导微微沉吟似在计算:“四十里或五十里,按老朽年轻时的脚程,从村里一早出发,夜幕前可抵温县。”

这话说的让宋武微微皱眉,韩虎不满嘟囔:“四十里、五十里,这相差的可是十里之地,具体多少?”

最后十里地对体能的消耗往往是致命的,最后十里地行程的时间进行休整,遇袭后是一种作战状况;最后十里地行进时或刚走完遇袭,又是另一种状况。显然,最后一种最为致命。

孟津北渡口的战斗已经传开,丞相张平甚至连军令都甩到了韩虎鼻子上:数股塞外边夷进犯,预料不在千骑之下。

让韩虎赶紧带着人马南渡大河,不要栽到这伙边夷手里。

塞外最有战斗力,最让秦赵燕三国边防头疼的不是羌氐、楼烦、匈奴、东胡,而是边夷。

边夷是什么,边夷不似那些大部落有稳定的秩序和可预料的行动规律。边夷是一群行动无法估算的群体,三国边军要预防边夷,难度太大。

而边夷这个名字就说明了他们的成份,是生活在各国、各部落族群边界的一群杂居人。其中可能有华夏中原列国获罪的逃罪人,也有其他各部族的叛离成员。边夷第一代人可能出身复杂,可第二代多是内部混血。

他们的存在令秦赵燕三国边防压力颇大,也让塞外各部族头疼不已。边夷永远都杀不尽,只要各国、各部族之间还有冲突,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边夷产生。

各部族杀不尽边夷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边夷的战斗力极强,拥有华夏中原的器械、战术,也拥有塞外各部精于骑射的勇士,更有悍不畏死的战斗意志。

而边夷存在的另一个原因在于,他们背后有秦赵燕三国支持,燕国的支持秦国、赵国那边的,秦国的支持赵国、燕国的。通过贸易支持,自己能获得优良马匹,更能牵制对方守边部队,一举数得。

如果没有必要,宋武也不想遇到袭击赵政一行人的边夷马贼。因为他总觉得这伙边夷马贼行为反常,不是正常范畴内的边夷马贼。反正有一点很明确,他跟这伙边夷打生打死,不论胜负都没什么好处。

挥退向导,宋武双手负在背后面东而立,观察视线内云气变化,观测结果让他眉头浅皱,身边四百余人集结的人气、军气糅合一团,干扰之下他也看不了太远。

韩虎握着竹筒饮水,嘴角微微发白,双目微赤泛黄,典型的上火症状:“子武,听那老叟言语,若饱饭后疾行,日暮时就能抵达温县。”

上火后的焦躁、抑郁影响着韩虎,语气又急促起来:“可若急行赶路,不巧遭遇边夷马贼,我部四百余人,难免折损过半!”

说着,还很不满的朝山溪望去,那里有一队新加入队伍的人马,是宋武家臣桓冲从猗地令狐氏那里带来的。一伙人六七十人,虽然人人佩剑颇有礼仪教养,可真到亡命搏杀时,这帮人一个都靠不住。

似乎在议论,韩虎踌躇着小声提议:“若是只有老军旧部,一路疾驰到温县也不在话下。不若分军而进,如此子武能早一日抵达温县,而军中袍泽也能多休整一日,利于渡河参战。”

他不待见那些比他,比宋武还要更像贵族子弟的五六十青年、少年。有一点韩虎与宋武的态度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贵族身份是靠拳头维持的,不是装模作样用嘴皮子说出来的。

韩虎的提议,确实让宋武心动。

桓冲带来的这些人身份他知道,是从洛阳逃亡出去的东周贵族子弟,多是些饱读诗书、熟知周礼的颓废青年。这帮人在宋武看来就是刀笔吏的材料,体格稍微雄健一点的可以充当仪仗侍卫,然后就没其他作用了。

至于这帮东周贵族子弟背后的资源,宋武并不感兴趣。的确,这帮贵族子弟血脉复杂,囊括上古各大部落。可如果血脉关系、亲戚关系真那么有用,东周何至于沦落到债台高筑的地步?

再说了,这帮贵族子弟身后有庞大的宗族血脉力量,难道他宋武就没有?别人的亲戚,哪有自己的亲戚来的贴心?

不明白羡门子高收集这些人做什么,宋武要做的就是还给羡门子高。

信息延迟,他与羡门子高翻脸,知道这件事的人太少。至于他派到猗地的桓冲,与受羡门子高安排的令狐氏都不知情,都按着羡门子高预定的安排那样,将一伙东周贵族子弟转交给了宋武。

而这一切,等宋武回到山中时,已成定局。

察觉到云气有异,远处一处山梁上空云气发生有规律的旋动,宋武收敛目光微微眯眼,眼眶内眼珠跳动有种种不适,道:“分军之议不必再提,宁可迟一日渡河归国,也不能轻身涉险。领军在外要有耐心,心急,往往会遭人算计落入陷阱。”

韩虎鼻音重重嗯了一声,还是止不住内心急躁,长出了一口浊气。

宋武扭头看韩虎,抬起右手拍拍韩虎肩背,劝道:“再忍忍,渡河归国就在这三五日内。若因心急一步踏错,岂不悔恨终生?”

韩虎咧嘴,扭头瞥一眼南边,扭回头看着宋武点头:“我也知道心急不对,可就是止不住的焦躁,思念。而军中上下无不思乡,这越是向南,思乡情绪越是高涨,不可控制。”

宋武摇头,反问:“将士思乡情绪好说,可你呢?当初相遇相知时,公子不是要决心入秦么?入秦后,除非秦军大败韩国或韩国灭亡,否则公子此生将难见乡土几回。”

韩虎咬牙,微微眦目语气坚定:“我不是思乡情绪难解,而是山中枯寂。我这人子武也明白,好动不好静,又好逸恶劳,虽能吃苦却更喜爱华服美食。对,吃苦为的就是享受奢华,可如今呢?”

他越说越激动,语气委屈:“这么困在山里已快半月……半月来,没有酒喝,没有音律,没有舞姬,甚至没有书籍可读,更没有御、射、技击等游戏。且昼夜之间,无时能让我安眠,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秦军锐士,这山野之间的蛇虫虎豹,还有那突然杀出的边夷马贼!”

越说怨气越大,韩虎指着南边语气忿忿:“还有丞相张平!我部才三百余人,他却派出五十余斥候渡河入山传令!河南战场那么大,光荥阳、洛阳之间就有二三十万之众!我部三百余人能做什么!他倒好,不想着动员各家家兵,就盯着我手里这三百余材军!”

“依我看啊,我韩国国势一日不如一日,就是张平这种人太多!全是沽名钓誉之辈!”

宋武拍着韩虎肩背,仰头望着东边天空,语气悠悠:“勿恼,要冷静。当时当日,子武就与公子是一条船上的。公子求的是傍身之物,子武求的是故国遗民。为公子保住这三百材军,是公子的心愿,何尝不是子武的心愿?”

韩虎微微点头,还是情绪不稳,努力平复着自己情绪:“子武,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让你看不起,实在是心中委屈,难以自矜。”

“是的,子武是了解的。你我相知于患难之间,公子的委屈,子武岂能不知?”

宋武重重拍拍韩虎肩膀,低头露笑:“置地而处,换做是子武,也会恼怒气躁。”

韩虎最想要的是所部三百材军归心,最好愿意拖家带口跟着他入秦,作为他的傍身利器。可偏偏,河南战场那么多的兵力集合在一起,丞相张平就是想到了他,花费大成本让他带兵回归作战序列。

张平前面让他冒险跟随暴鸢救援宜阳,好不容易跳出宜阳战场这个绝地后跑到河北,一路风餐露宿。睡不好吃不好外,还要担惊受怕,韩虎努力坚持,为的就是与材军同甘共苦收拢军心。

结果呢,上有张平突然调令,打断他逐步拉拢军心的机会;而下面的材军更因为思乡问题,积极响应张平的调令。在韩虎看来,无异于前期白白徒劳,有一种遭到张平戏弄的羞怒,更有一种仿佛遭到材军背叛的失落感。

这种背叛后失落感宋武自然是明白的,预期的美好,与真实的现实产生的落差,确实有一种仿佛所有涉及者都背叛了自己的错觉。

溪流边,六十八名东周贵族子弟排队洗手,两两相对排成一排对坐,行为、态度一丝不苟,就那么安静等着军士做好饭,开吃。

新削制的松木餐盘泛着松油香味,一名名军士端着餐盘把早饭送来,这帮贵族子弟神态安然,天经地义一样双手接住。只是看着盘中早饭,人人脸色也跟盘中早饭一样绿了。

所剩不多的粟米,加上朝晨时军士四周漫山遍野采集的蒲公英、蕨菜、泛苦长刺的一种青菜一起熬炖出来的稀米粥,绿色的米粥。

几口吃喝后,这些贵族子弟等待着开拔军令,相互低声交谈。

“瞧,那就是宋国王孙子武。”

“真是一个雄壮的男子啊!”

“是啊,听说宋王当年也是极为雄壮、英睿的男子。可惜,后来老糊涂了,成了桀宋暴君!”

“噫!此言不妥,我家中长者曾有言语,似乎宋王一事另有内情。”

宋康王的谥号是康,是齐国主导扣在宋王头上的,公正性有待商榷。所以,当着宋人的面,他们这些人识时务,不以宋康王称呼,而是以宋王代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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