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浅站在门口,背倚着门框,定定的看着指着小子,无视了其他人。

丫环们四散着躲好,这才硬着头皮探出头来,惊恐的看向杨月浅的方向。

杨月浅的半张脸被毁,敷了药,白布将她整张脸包了进去,只露出眼睛鼻子嘴,身上的伤也治过,换了白色单衣。

单衣不太合身,挂在她身上有些空荡荡的。

风一吹,衣摆微晃,在这黄昏的阴沉天里,格外的诡异。

“啊!”被小子扯住的丫环逃不开,尖叫一声,直接腿软的坐在地上,裤子直接湿了。

“不做事在这儿吵什么!”

这时,院门口进来几个人,为首的美妇人一脸怒容,沉声喝道。

“夫人,有鬼,有鬼!”有人小声的提醒。

“胡言乱语!掌嘴!”美妇人皱眉,清叱了一句,正要继续训,衣袖被旁边的少女扯了扯,她顿了一下侧头。

跟在她身边的少女穿着藕色齐胸襦裙,梳着双丫髻,这会儿正苍白着脸看着对面的房门,怯怯的提醒道:“娘,大姐。”

“什么?”美妇人抬头看向了房门,顿时愣住。

“大、大姐?你醒了?”另一边,穿着粉色齐胸襦裙的少女已经收敛了眼中的愕然,惊喜的上前。

“二姐,你别过去。”她才踏上一步,被后面的绿衣少女一把拉了回去,绿衣少女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还不知是人是鬼呢。”

杨月浅听到声音,保持着节奏,缓慢的转了过去,目光定在这群人身上。

美妇人是她的庶母秦京墨,舒城大药商之女,当年她娘在的时候便进了门。

如今三十多岁,皮相却维持得如同二八少女,此时,穿着大红色的深衣,戴着珠翠头面,通身的富贵气。

左边的藕裙少女是秦氏生的杨家三女,杨风暖,今年十四岁。

右边的绿衣少女也是秦氏所出,杨家四女杨雨凉,今年十三岁,另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杨星焕。

至于另一位粉裙少女,则是她的胞妹杨云浓,她一切恶梦的根源。

看到这人,杨月浅心里的怨恨又翻了上来,原本指着小子的手也指向了杨云浓。

“大姐?”杨云浓小脸发白,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再次开口,“你、你醒了?有没有哪里难受?我帮你看看好吗?”

“还我命来。”杨月浅定了定神,说话终于顺了不少。

“大姐,你说什么呢?”杨云浓和秦氏面面相觑,目光落在杨月浅的脚下。

只是,杨月浅站的位置靠着门框,这会儿天色又阴沉着,根本看不清有没有影子。

一时,秦氏也被惊得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她真的变成那个了吗?”杨风暖快吓哭了。

“不对,世上哪有鬼。”秦氏自恃当家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好不太露怯,退后的半步马上收了回来,冲着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快去请老爷,让他看看,他家傻囡是不是装傻的。”

后面一个丫环会意的点了点头,匆匆离开。

“大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杨云浓咬着唇,大着胆上前,柔声试探着,“我帮你把把脉好不好?”

杨月浅盯着她,不说话。

“我没有恶意的。”杨云浓被看得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只好在心里不断的安抚自己:世上没有鬼,没有鬼。

杨月浅有些撑不住。

她的魂魄被锤炼过,可是这身子却还是原来的,体内无数毒素沉积,又还病着,能站在这儿,也是全凭了她这一口气撑着。

这一会儿站下来,整个人都冒了虚汗,灼得伤处阵阵的疼。

“大姐。”杨云浓已经到了跟前,拢在袖中的手微颤了颤,果断的伸了出来,往杨月浅的脉上搭去。

杨月浅心念一动,往后退去,直接摔进了门内,脚还跷在门槛上。

借着这功夫,她以意念摘了一片银叶子出来放入了口中。

银叶入口即化,熟悉的清凉感觉顺着经脉漫延,滋养着她的身体,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她没有犹豫,又摘了一片出来吃下,之前摇摇坠坠的感觉全消。

“大姐,你没事吧?”杨云浓望着她的眼底有惊愕,面上却温柔关切,倾身过来要扶她,“我扶你。”

“你走开!”杨月浅挣扎着起身,抬手掐住了杨云浓的脖子,将她叉了出去,抵在了外面的柱子上,恨恨的问,“你为什么害我!为什么?!”

上辈子,她像信那个男人一样,全心的信着这个二妹。

可是,这两个人却双双背叛了她,还害得她和她的两个刚出生的孩子惨死。

为什么?

“大姐,你说什么?”杨云浓吓得不敢动,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傻子怎么突然醒了?

好像还知道她做的事!

“就是你,你害死了我。”杨月浅咬牙切齿,双手力道加重。

这一幕,不仅吓得杨云浓忘记了反应,也让后面的一众人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这时,一个儒雅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秦氏等人纷纷围了过去:“老爷。”

杨月浅瞥了一眼,认出了这人。

正是她亲爹,杨家家主杨长卿。

长得一副好皮相,心却是石头做的。

“大月儿,你在做什么?!”杨长卿一侧头,看到了杨月浅,不由大惊,快步跑了过来,“快放开二云儿,她是你嫡亲的妹妹!”

杨月浅抿唇,侧头看向了他,目光冰冷冰冷。

“大月儿,快松开手,乖”杨长卿心头一震,迟疑的伸出手。

痴傻了七年的大女儿,怎么会有这么吓人的眼神?

就好像,她想杀了他。

“我要报仇!”杨月浅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她害我,她们害我”说着,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杨长卿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她。

“咳咳”杨云浓得到自由,飞快的摸着脖子躲到了柱子后面,惊恐的看着杨月浅。

就在刚刚,那窒息的感觉,让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这个傻子,是鬼上身了吗?

居然变得这么狠!

“可吓死我了。”秦氏一愣,忙跟了过来,凑在杨长卿身边说道,“老爷,你都看到了,这哪里正常了,莫不是中邪了?”

“闭嘴。”

杨长卿黑着脸斥了一句,他也怕,只是,他到底是家主,虽然惊愕,却也稳得住,抱起杨月浅进了屋,将她放到了床榻上,才顺势坐下,搭住了她的脉。

这脉像平稳有力,腕间温热,确实是人。

“爹”杨月浅并没有真晕,她方才是真想杀人,可是,她大仇未报,却不能这么轻易的将自己折进去,这才借机装晕中断了要做的事。

“大月儿,你真的好了?”杨长卿半惊半疑,试探着问。

“我做了个梦。”杨月浅半真半假的编理由,“梦到了菩萨,额头被滴了水,我就醒了。”

“菩萨还说什么了?”杨长卿眸光微闪,追问。

“冤有头债有主。”杨月浅侧头,目光落在他们身后的婆子上,抬手一指,惊谎的说道,“爹,她害我,她锁了门,放她儿子来脱我衣服,抢我的葫芦!还有她们她们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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