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的宴席还算热闹。
秦王和晋王兄弟两个在崇元帝驾崩、姜宓起事那会子蹦哒得欢，等到姜宥腾出工夫来收拾他们，他们自然被整得服服帖帖。
他们在朝中并无多少势力，又如何会是姜宥的对手。
这不，不过是一个庶妾所生的孩子，秦王也要弄出一副模样来装作是闲散王爷，好打消姜宥的疑心。
话说回来，当初先帝从病重的时候开始，还有一人也是暗地之中各种小动作不少的。
那人便是贼心不死的蜀王了。
蜀王在当年的皇位争夺之中败给崇元帝，崇元帝没有杀他，也没有褫夺他的王爵，反而给他空有名头的尊荣，对他是慢刀子折磨。
他被崇元帝压制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有机会出一口恶气。魏丹那边甚至连好处也不用许给他，他就自动自发替他们当出头鸟，在城内城外战事最紧要的关头在那儿上蹿下跳地传递消息了。
而今巧得很，蜀王夫妇今日也来了。
只不过如今的蜀王府怕是连当日苟延残喘的日子都是过不上的。
姜宥记恨蜀王在围城的时候背后捅刀子，于是效仿他父皇，一不夺爵，二不杀头，却是罚了蜀王府一大笔天文数字的罚金。
如今的蜀王府欠了一屁股债给朝廷，平日吃穿用度怕是连寻常百姓人家也是比不上的。
蜀王妃正好就在人群之中。
她如今落魄，过得像个乞丐。原本也是不愿意来权贵云集的地方叫人看笑话的。但他们知道越是穷困卑贱，便越是要挺直腰杆，绝不能叫人忘记他们！
说曹操曹操就到。蜀王妃的目光和明华的在空气之中撞到一处，她带着谄媚的笑容朝着明华走了过来。
她心中自然是屈辱的。
说起来，明华根本就不是什么皇家贵女。她一个生母和旁人私通生下来的野种，非但没有被朝廷处置了，反而还地位尊贵地凌驾于许多血统纯正的皇室宗亲之上，叫这儿不知多少人心中疙瘩膈应了。
可谁让人家眼光好，早早地就上了姜宥这一艘大船呢？
当初姜宓四处拉拢宗亲世家，有多少人是见钱眼开，投了姜宓。甚至于有一阵子，崇元帝每日要应付许多皇家之中辈分较高的族老长辈劝谏。说的也都是姜宓的好话。
他们还不是看重姜宓的前程比姜宥好？
可谁能想到当时被姜宓压着打的太子能够翻身过来，还接二连三地打出漂亮仗来，最终还是顺顺利利地登上了皇位？
他们也自叹自己鬼迷心窍。
可明华就不一样了。
想着这些，蜀王妃已经来到了明华跟前。
明华从小就不太喜欢这位势利眼的大伯母，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笑成“那样”舔着脸也要上来贴她的冷屁股。她怎么也不能直接就一巴掌过去把人给甩开去吧。
蜀王妃说着像是什么“好久不见”的漂亮话。
明华于是无可无不可地应酬她，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又时不时掂一掂怀里的孩子，哄逗着因为睡得有些不太安稳而蠕动着小身子的小鱼儿。
蜀王妃十分有眼力劲儿，连忙打蛇上棍地跟明华聊起了孩子。
说起来，蜀王妃过来找上明华，也不是全没诚意的。
蜀王和魏丹合作，知道一点儿魏丹的动向，这时就是附耳过来跟明华“不经意”地提起宫里的皇太后像是有意扶持五王爷姜宏。
明华挑了挑眉。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姜宏进出宫廷的次数也太多了一些。但凡眼睛不是个瞎的，都看得出来姜宏和魏氏勾搭上了关系。
蜀王妃见明华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不免稍显尴尬。不过她也知道换了这儿是她在听着，也是不会感兴趣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蜀王妃便把丈夫交代她说的事说了:“宫里太后有意把魏家九娘子许配给五王爷……”至于说出去这个，明华自然会帮她把消息递给姜宥的。
这也是他们蜀王府服软了。
这一回，明华倒是有了仔细一听的意思。
魏九娘子可是魏家的嫡女，魏太后倒是把消息瞒得死死的。想来是打算等着一切准备就绪了，就直接以懿旨将此事坐实吧。
更叫明华惊讶的是，魏太后也是十分舍得下血本。
除了一个正妃之位是魏家自产自销的嫡女。两个侧妃，并着一众姬妾，也都出身有些来历。
这是把剩下的底牌给摆到桌面上来了。
不过明华倒是很好奇。蜀王和魏太后的合作应当是只在表面上的，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些连皇帝暗卫都被瞒过去了的事情。
看来，蜀王府当年能和崇元帝争斗个你死我活，还能在崇元帝底下苟活这么多年，也还是留下了一些残余的势力的啊。
明华知道蜀王府的诚意真的是足够大了。
她笑了笑:“陛下会知道王叔忠心。”
蜀王妃一笑:还好这个野种不是蠢人，听得懂她话中深意……
明华和蜀王妃说完这些话，又待了一阵，便离开了秦王府的宴席。
……
事不宜迟，明华为了掩人耳目，稍稍停顿了一日，并于次日九月十三进了一趟皇宫，说是探望已经正式迁居坤宁宫坐镇后宫的新皇后孙映。
明华醉翁之意不在酒，孙映也和她很有配合的默契。她将消息留给孙映，孙映到了晚间，又说给了姜宥。
姜宥自然叫人去查探。
而事实也和姜宥查出来的相差无几。
姜宥看了看魏太后如今居住着的慈宁宫西边的方向，不由感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联姻是迅速组建势力的一个快捷途径，这些上了联姻名单的家族，其影响力可不输给魏氏、曲氏这样的大族。
就是不知道他那个好五弟是下了什么迷魂汤，能叫魏太后这么快就对他如此掏心挖肺了。
皇家里的孩子，果然没有单纯的啊。
就连当初天真纯然的傻小子姜宏如今初出茅庐居然也能如此厉害了。
只不过他们要联姻，也不是说成就成的。否则太后懿旨早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