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口书屋 > 穿越小说 > 金枝曲 > 第49章 欢喜(2)
  玉汝犹豫了下出声将这事儿说了,玉琢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无妨,你且带路。”

  于是父女两个由玉汝在前引路,去了玉家暂歇的厢房。走到地方时,玉琢看了眼房门位置,目光微闪。玉汝背对着他,自然浑然不觉父亲异样。

  等到郑氏并着玉沁姐弟回来见到玉琢也全都是一脸惊奇,不明所以。玉琢稍作解释,道是一早同好友一起上山。郑氏自然而然又再问“那友人可否请来一见”?玉琢又说“友人”已先一步下了山,郑氏便不好再问了。

  无人对玉琢的话起半分疑心,玉琢啄了笑意,端起茶杯润口,顺势反问起他两日不在府里,府里是否安泰。

  郑氏照实说了,玉琢领着一家人坐着歇息片刻,便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启程离开了法严寺。

  三辆马车慢行,并着玉汇兄弟俩在外策马。玉琢作为家主,自然乘坐在主位。郑氏来时原本叫了玉沁、玉汝同乘,这会儿却丢了自己的那辆车驾,高高兴兴凑到玉琢的车里——她私心笃定玉琢多半是为接送她上了山却又不好意思明说,一时愉悦,就连玉琢何以换下了她缝制给他的衣裳也不去探究。

  玉琢原本在思虑繁杂琐事,忽的无意一暼,见妻子眉目含春、情态雀跃,满脑子的纳闷,也不知自己这位夫人“又”天马行空在想的什么。忍了忍,终是把询问的话语吞咽了下去——成婚多年,郑氏是个什么性子他或多或少还是执掌几分的。

  玉琢不忍打压她心情,便也任由她在旁絮絮叨叨。郑氏同样习惯了丈夫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玉琢不理她,她也自顾自说这说那说得欢。外人都说郑氏最是贤淑沉稳的一个人,谁有见过郑氏到了丈夫跟前就成了一个话痨子的这副模样?

  玉汇和玉洲就在车外骑行,自然将母亲絮叨全听进耳朵里去。玉汇年纪渐长,越发似其父一般寡言,兼之性情日稳,对父母相处的模式是见怪不怪。玉洲却年纪还小,每回总抚额避让。于是他勒了马绳稍稍落后几步。

  他退至后边玉沁乘坐的马车,正欲掀了车窗找姐姐讨要几颗松子糖,却机敏地听出来,车厢里头似有争吵。

  他无奈顿住了掀帘子的手,暗叹倒霉——他两个姐姐又在打嘴仗了。他不禁想着:这可真是进退两难,无论跟着哪一辆,他的耳朵都要遭罪。

  车厢里,玉沁和玉汝的确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峙。没了郑氏在旁镇着,兼之连日累积的不虞,两人互不相让,说起话来也不多顾忌,不多时竟掰扯到长辈身上,将郑氏和卢氏往些年的旧账也翻了出来。

  玉汝讥讽郑氏苛待她生母,玉沁一击毙命:“…也不知哪个不要脸的下贱奴婢仗着有几分姿色便趁着主家饮醉了爬床?”说得丝毫不给卢氏留半分颜面了。

  “你!”玉汝被气得站了起来,却忘了自己还在车厢里。一个脑袋梆子直直往车顶上轰隆的一下,直把她碰得眼冒金星。偏又在与玉沁争执口角。这么一撞,当真是撞得又痛又怒,涕泪横流了。

  她哭到伤心处,不管不顾就要扑上去撕打玉沁,可惜刚近身,就被玉沁一个反手,压制得服服帖帖、动弹不得。

  玉汝被贴着脸摁在马车壁上,只觉受屈忍辱,气得狠了,嘴巴不干不净地一轱辘子说了一通诸如“要与父亲告状”之类的胡话。玉沁嗤笑,满脸不屑:“…我倒是等着你去,你若是敢去,我也不介意去与父母亲说道说道你是如何非议生父嫡母的了。”

  玉汝语塞,却犹自不甘,然而任她之后再如何讥嘲,玉沁总能将她堵回来。玉沁终松了手放开她,她一时不敢再做寻衅,缩到一角老实了。可到底忍耐不住,口不择言随口补上一句“…我不比大姐姐有本事,只配在家中再待上一年去嫁人生子,大姐姐‘文武双全’,凡夫俗子怕是配不上,曲家三郎那样的‘奇男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倒是正配姐姐!”

  玉汝原本是挖苦之语,刚说出口正害怕再被玉沁动手制住,不料玉沁听了她这话,不但丝毫“不见”怒意,反倒低了头轻笑起来。

  少几,玉沁抬起头来,眼光森冷地看了玉汝一眼,直看得她发寒了才沉声道:“曲家三郎再如何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那也是嫡出,还轮不到你一个庶出的多嘴多舌在这儿议论他!”

  玉汝不知自己如何下得马车、回得院子,直到夜里歇下了,再想起玉沁那一眼森然杀意,犹觉得骨缝发凉。傍晚当时车厢子里玉沁分明没曾说什么措辞严厉的话,玉汝却莫名认定玉沁那一瞬是真的想杀她。

  可是,为何?

  玉汝兀自思索不得结论,不知不觉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玉汝自然不会明白她是踩着了玉沁的逆鳞。

  玉沁喜欢曲锦枝,是从不问缘由的,也最见不得有人当着她的面说曲锦枝的坏话。

  夜露更深,玉沁躺在床帐帷幔里,辗转着睡不去,只得翻正了身子,睁大了一双眼珠子盯着头顶上的纱帐呆愣胡思。

  因着白日里的事,她不由回想到最初见到曲锦枝时的场景。

  那时曲锦枝误闯她小院,将她衣衫不整的样子看了个光。她当他是登徒子,一时记恨他,便寻着机会要他好看。可他们从来没有多少机会碰面,她总不得机会报复。反倒是她将他放在心上的次数多了,那些咬牙切齿竟不知怎么被发酵酿成了年少时初尝酒水的醇香…

  初时她亦感到荒谬羞耻,竭力排除。然而越是想着不去想,便越是将他刻进更深,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于是她试着叫人留意曲锦枝,意图用少年的劣迹使自己对他再生出厌恶,却不成想,派去的仆役总屡屡意外传来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反而使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栽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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