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比想象中要坏。
各部门辞职离开的人都报上来了,每个部门都有人是选择离开的,剩下的员工并不多。
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冷酷的,即使在感情上不想走的,但基于到现实的吃喝住行上就不得不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了。
这是根本,也是人性。没有什么好怪责谁的。
梵天心从一团乱的文件中抬起头,她整整一个上午都在计算怎样节流开源,同时一边算一边在心里暗暗骂人:俞峥他真的混蛋,明知道公司现下的财政状况这么差了,还给每个离职的人多开三个月的工资。他知不知道那也是一笔很肉疼的开支!
和账单报表做斗争,现在满眼都还是阿拉伯数字。
坐得太久肩骨有点僵硬,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重复又单一地做着手臂伸展运动。突然,手指碰到一个人,梵天心望过去,正要说声抱歉把手收回来,来人先一步抓紧她的手。
“累吗?”
俞峥又是光明正大的在办公室里对她进行某骚扰了,他的手故意在她掌心里轻扫了几下:“梵秘书。”
梵天心掌心被他扫得酥麻酥麻的,斜眼瞥他:“你叫我什么?”
“梵秘书。”
“那就是了!”
梵天心用力抽回手:“老板,请自重。”
俞峥笑了笑,走到她身边随手拿起一份报表看,然后挑了下眉:“啧,情况很不乐观。”
“哇!”
梵天心仿佛发现新奇事物般地哇了声,“老板,你也知道情况不乐观?那你还这么壕?给离职的每个人都开多三个月的工资?”
俞峥把报表放下来:“天心,对不起。”
梵天心嗯了声,不明白他为什么突如其来要道歉。
“本想让你在我身边安稳的,”俞峥走近她,两人的脸只离着一个拳头的距离:“我不是故意要你吃苦的。这次难关度过后,”他轻刮一下她的脸:“我会好好补偿给你的。你喜欢衣服,我们去买;喜欢房子也买,喜欢车子也买,只要是你喜欢的都可以买买买。”
梵天心静了一下。
“老板,”
“嗯?”
“你真的很奇怪耶,”梵天心抿嘴:“为什么那些人要离职的,你不对他们许承诺,反而对我这个留下来的许下那么多承诺?”
“傻的,”
俞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答道:“那些人走了可以再招替补的人,而如果你一旦走了,我就永远都找不到第二个呢了。”
所以承诺这么重要的话要对谁说?当然是对最重要的人说啊。
“口甜舌滑,”
梵天心背着他,明知道自己三十岁的年龄不能再相信这些口花花的话,可唇角压抑不住的一直往上扬。
干吗啊?
梵天心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一句话而已就能让你这么高兴了?
“天心,”俞峥在她耳边轻问:“今晚一起吃饭好不好?”
梵天心正想说话,办公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早知一定与你分手,最爱往往难以相厮守,爱过你之后,我怕没然后”……
女歌手霏霏的哀伤的声线在室内循环回荡,梵天心脸色微红的赶紧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是妈妈心急如焚的声音:“天心啊,你在哪里?快点回家,出事了。”
“啊?”
梵天心微怔:“什么事?”
“我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快点回家再说好不好?”
“好,”明知道对方看不见,她还是用力点了两下脑袋:“妈,我马上回家,您别着急。”
挂了电话再抬头,还没等她开口请假,俞峥已经先说道:“家里有事回去吧,剩下的工作我来。”
“俞峥,”
梵天心一边低头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一边急着说:“有事你再打电话给我,我先回家看看是什么事。”
“不要急,”
俞峥三两下的帮她把东西整理好:“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有车。”
“好,那路上小心,”俞峥突然凑近她,在她额头上快速地印下一吻:“有事记得要找我。”
梵天心楞了半饷,才急急忙忙的拿着手袋离开,直到站在电梯里,看着镜子中脸色绯红的自己,才猛然醒觉刚刚又被老板某骚扰了。
--
回到家,还没进去就听到了抽噎的声音。
梵天心仔细辨听了一会,不是妈妈的声音,她提起来的心才稍微放松。
现在她的心思很简单的了,只要不是妈妈有事,其他谁的事她都不会再着急。
站在门口掏出纸巾抹掉额头上那层薄薄的细汗,又调整了一下因为开快车而有点急促的呼吸,等到一切如常后,梵天心才抬脚走进去。
“妈,”
她叫了声:“是出了什么事啊?”
“天心,你回来啦,”梵妈妈站起来,脸色有点苍白,大概也是六神无主中:“是你姐出事啦。”
“哦。”
梵天心已经看到屋里抽噎的人是梵天燕。
“姐怎么啦?”
她走到梵天燕身边坐下来,随手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别急着哭,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先说说到底怎么啦?”
她不劝还好,一劝梵天燕哇的哭得更大声了,而且还流着眼泪鼻涕往她怀里靠过来。
“天心,天心,”
梵天燕叫她:“还是你好,知道男人没一个可靠的,不结婚,一个人的多自由自在。”
梵天心:“……”
这时候,梵妈妈轻声开口:“你姐夫在外面有女人。”
梵天心神色很平静的哦了声,并没有多大的波澜。
姐夫在外面有女人?
哈,这个根本就不是新鲜事。
梵天燕从18岁开始就和姐夫在一起,开始的时候家里人是反对的,说她太小,男方家又是农村的。直到现在梵天心都还记得妈妈当时反对的话——
“天燕,虽然我们家里也不是很富有,但从小到大,也没有缺过你什么,更不用你做过什么粗重的工作。你如果嫁进农村里,是免不了要干农活的,你这么瘦,还这么小,确定自己以后能适应农村里的生活?”
可18岁的初恋有多伟大!多纯净!多容不得别人批评一句!
伟大得根本就不会去考虑现实,梵天燕一意孤行的把自己嫁了,即使没有婚礼也没有聘礼。
然后事情顺理成章的展开了,梵天燕19岁帮他生下第一个孩子,之后又连续生了两个,一共有三个孩子,原本以为这下子一家五口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谁知道姐夫做生意有了点钱后,开始不老实了。
最初有人在酒店撞见姐夫和一个女人一起后回来告诉梵天燕,反而还被她骂了一顿,说自己的老公不可能在外面有人的,叫人家别随便污蔑她的老公。
直到后来她亲眼撞破一次,回到家后又哭又闹又吵的,还和男人对打。结果怎么样?打完又和好,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事。
呵。
梵天燕也曾经找她哭诉过,梵天心当时的态度就很坚决,出轨只有0次和无数次,男人说会改的话只是狗shi连听也不要听。
可姐姐她诸多理由,一会儿犹豫不已:“可我们还有三个孩子,如果离婚了对孩子的伤害是最大的,孩子不能没有爸妈。”
一会儿又牙齿咬得恨恨的:“我18岁跟了他,什么东西也没有要到手,就这样离了我不甘心!”
一会儿又哭哭啼啼的:“我在他家里干了以前从没有干过的农活,这几年来我瘦了多少?身子伤了多少回?还有他妈妈也是给了多少白眼我看?我都为了他忍受下来了,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可是,亲爱的姐姐,你的付出如果别人根本不当一回事的,就算你做牛做马的把自己累死,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啊。
后来姐夫又被捉了几次,姐姐可能也是心灰意冷,连哭闹的次数都少了,当事人都不着急,她还能押着姐姐去离婚不成?
--
“这次不同,”
妈妈在她耳边又补充一句:“你姐夫在外面还偷偷生下了孩子,那个孩子都五岁多了。”
梵天心眉头狠狠一皱,又松开。
“你们怎么知道的?”
“那个臭男人自己回家说的!”
梵天燕抬起哭得又红又肿的双眼,哭的时间过长,她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含糊不清了:“说什么外面那个野种也是他的孩子,要带回来认祖归宗!”
“那你在妈这里哭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多冷静从容的人也能被这种事情气死,梵天心脾气一下子涌出来了,拉起梵天燕:“走,回家去拿户口本身份证,叫上他,趁民政局还没有关门,去把那张纸签了算了!”
“天心,”
梵天燕手指弱弱的在她手里一点点地退出来:“可、可是,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出来工作过,每个月都是他给钱我用的。我要真的离开了,那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你没手没脚吗?”
梵天心白她一眼:“你是小孩子吗?还怕会饿死自己?”
“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你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教得好孩子?”梵天心哈了声:“你以为孩子生活在整天吵骂的家庭里会幸福?”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