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友使劲摇晃左子皓的肩膀, 这小子已经完全陷入了呆滞状态，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到手了一枚奥林匹克金牌。
“……真的夺金了？”他双目呆滞地喃喃。
“真的，是真的！我们种花队拿金牌了！”队友在他耳边大喊。
“第一名, 种花队是第一名！！”身后有人吼着。
“啊啊啊啊啊！！！”疯了！
左子皓一路冲下观众台, 在通道上飞奔。
跑了好一阵, 他才惊觉自己的泪水已经糊了满脸。
这时候就突然想把喜讯告诉每一个人，父母、亲戚、朋友，他拿到奥运金牌了！
他成为奥运冠军了！
这对运动员来说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哪怕现在就退役，他觉得也圆满了。
不，不行。
这次他只参加了预赛, 能拿金牌是沾了几个师兄的光。
他的竞技生涯还很长, 未来他一定要靠自己亲手再拿一枚奥运金牌。
比赛结束没多久, 接力的四个队员都从场上回来了, 这个年纪的大小伙子都沉不住气，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得意都快藏不住了。
队友们都起哄，欢迎冠军功臣归来。
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喻才知走在最后，发梢微湿，肩上搭着快干毛巾，步子不紧不慢。
叶茹茹看着他由远及近走来，五官端正，眉眼如雕刻般细致好看，肩背笔挺。
他停在她面前，把背包放在旁边座位上, 两人视线对上。
叶茹茹掀起嘴角, 朝他笑了一下。
喻才知眼中漾起笑意, 抬眼看了一圈周围，见没人注视这个角落，快速低头，在女孩的唇上沾了一下。
这一刻太快乐了，他们都拿了金牌。
用特别的方式庆祝一下。
另一边正热闹着。
“厉害厉害，咱们种花男子也不差嘛，接力都能拿金牌了。”有女队员道。
“那是，我们总不能一直被你们姑娘超越那么多吧。”
说这话时，黎永胜挑起眉，表情洋洋自得。
结果他正说着，旁边突然冒出他的教练，在他头上削了一下，“看看，刚赢了接力，尾巴都翘天上去了，看看人家叶茹茹，四枚金牌都是人家得的，你的1500怎么不争把气？”
“哎呦！”听到1500，黎永胜一秒怂，委屈地抗议道，“这不是还没比吗？”
“单项至少拿枚银牌回来，听到没？”
“哎哎，知道了知道了。”黎永胜连连摆手。
刚拿了金牌，这时候他也有了点信心，别说银牌了，金牌他都觉得有可能。
奥运游泳赛程这才进行到一半，为了奖牌榜，他们每个人都还需要努力。
总不能刚站上榜首，转眼就丢了吧？
在几个接力队员回来之前，分段成绩单已经拿到手，叶茹茹早就抢先看过一遍，这会儿神神秘秘的。
“哥哥，你猜你的分段游了多少？”
喻才知在旁边坐下来，拿起毛巾擦着头发，随口猜道：“1分44？”
“错了，再猜。”叶茹茹说。
“嗯？”喻才知抬起眉，“游进1分44了？”
这可太让人惊讶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就算在接力中能减去出发反应时，那也是个很不错的成绩了。
虽然单项游了1分44秒29，但他也并不总是能游这么快，游多少还是要看运气和当时的状态，1分44秒5才是普遍的速度。
谁知叶茹茹还是没点头，眉眼弯弯，笑着说：“再猜细致一点嘛。”
看她这个样子，所以真实成绩还要再高？
喻才知立刻起身，“何昭宇呢，我看看成绩单。”
叶茹茹忍不住笑出声，果然连他都不淡定了，伸手贴心地朝后面一指，“他在那边，和其他人显摆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可见一群教练聚在一起说着话，何昭宇赫然在其中，正眉飞色舞地分享着教学经验。
1分43秒53，这是喻才知在接力中游出的成绩，出发反应时013秒，就算按照正常出发反应时065算，那也是个非常接近1分44秒整的成绩。
叶茹茹甚至觉得有点可惜——假如这次他在第一棒游的话，说不定可以再把亚洲记录刷新一遍。
当然，接力是团体比赛，团体荣誉远大于个人荣誉，也就是这么一想罢了。
两场颁奖仪式挨着，游泳馆内平静了一阵，终于迎来了下一个小高潮。
在全场的报幕声中，叶茹茹和其他两名选手走到领奖台后方站定，各自停下的位置对应着领奖台的位置。
玛佩尔在她的右手边，眉目沉静，丝毫没有输了比赛的失落。
在叶茹茹之前，她被叫到名字，一步迈上领奖台，戴上银牌，淡定地接受着满场观众的欢呼。
叶茹茹站在旁边，悄悄观察着这一切。
这样的气度是很多选手没有的，王者不愧是王者，哪怕从最高的位置下来，依然自在淡然。
她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虽然心里想的可能是下次一定要把金牌拿回来，但玛佩尔并不会表现在面上。
接下来终于到了重头戏，冠军的颁奖。
一长串听不懂的语言过后，叶茹茹终于在句末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来了。
尖叫和欢呼声顷刻而起，山呼海啸般，这是独属于她的排场。
叶茹茹带着笑容，举起双臂，迈上高处。
那一瞬间，头顶灯光明亮耀眼，视野开阔，左右两边的观众席上全是乌压压的人头，他们的呼喊声让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也许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眼前这副场景。
这是她的巅峰时刻。
历经四年，她终于成功达成了自己的目标，拿到了这枚200米个人混合泳的金牌。
她曾在无数个夜晚看着那枚银牌，问自己为什么不擅长自由泳——她的金牌全挂在展示柜里，唯有那枚银牌被她放在床头，每天都拿起来提醒自己。
她还不能停。
她还有目标没有完成。
如今，她得以成功站上这个位置，顺带着还捎上了一枚200米自由泳的金牌。
叶茹茹面带笑容举着金牌，场下无数镜头对准了她，闪光灯接连闪烁，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
国歌奏响，三面高低位置不同的国旗冉冉升起，五星红旗赫然挂在最高处。
叶茹茹和种花队的无数队友一样，神情认真地唱完国歌。
乐声停止的那一刻，全场再次欢呼起来，叶茹茹和身旁两位对手相互拥抱，随后三人并肩站在一起合照，接受着全场的喝彩。
走下场，何昭宇早已等在一边，伸手抱住了她。
叶茹茹笑着踮起脚尖，把金牌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哎哟喂。”何昭宇高兴得合不拢嘴。
大概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像个教练，自己的学生对他还是很好的。
平时就知道欺负他，他都不知道为她掉了多少头发。
真好，何昭宇指腹摩挲着这枚金牌。
这重量，这质感，这色泽。
还带着奥林匹克字样。
再多来点，他还没摸够呢！
然而下一枚说来就来，紧接着就是男子4x200米自由泳接力的颁奖仪式，种花代表队五人站上领奖台。
颁奖服是全红的，乍一看就是红彤彤的一道风景线。
果然是种花特色。
国旗再次升起，熟悉的国歌奏响全场。
武向荣高兴得不行，鼓掌最积极，掌心都拍红了。
“看来今晚咱们的国旗飘在场上下不来了。”队里有人笑着说。
颁奖结束，五个大小伙子走下台一起朝这边走来，喻才知停下脚步。
还没等何昭宇说什么，他就把金牌从脖子上摘了下来，转手一挂。
何昭宇：！
紧接着，张思泽也添上一份力，再次为何昭宇的脖子增添重量。
何昭宇：！！
最后方的左子皓也凑热闹，把金牌挂了上去。
何昭宇：？？！！
脖子上一下子挂了四枚金牌，惊喜来得太突然，他已经懵了。
还真说来就来啊。
张思泽笑着说：“感谢昭宇哥。”
“昭宇哥辛苦了！”左子皓也嘴甜道。
这两年，如果没有何昭宇，张思泽敢肯定，这枚金牌不会这么容易到手。
虽然他是半途才跟的何昭宇组，但是对他的帮助真的很大，不止是他，连左子皓都已经成长为了一名能在国际舞台站稳脚跟的运动员。
教练的荣耀和运动员同在。
叶茹茹藏在一边悄悄地笑。
今晚好开心啊。
而且今晚这面国旗还是赶制的呢。
叶茹茹刚刚颁奖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国旗和她领奖的前一场不一样了。
——之前不知道怎么搞的，巴西奥委会找的国旗定制厂商不明白种花国旗的含义，把五颗星星的角度全都弄成平行的了。
正常国旗上，每颗小星都应该各有一个尖角正对大星中心点，表示人民对党的向心之意。
搞错了国旗那还了得，种花队立刻提出抗议，今天总算赶制来出来，正式挂在赛场上，刚好赶上最后两场颁奖。
真好，叶茹茹感叹。
何昭宇一人脖子上挂四块金牌，仿佛这四块都是他上场拿的一样，整个人都飘了。
他当运动员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高光时刻好不好！
他们这边笑声不断，何昭宇摆着各种姿势，招呼着几个学生给他拍照，脖子上金光闪闪，不知道闪瞎了多少人的眼。
“疯了疯了。”看着他们一群人闹，旁边围观的其他教练们都直咂舌。
何组今晚大丰收，每人至少一块金牌，甚至还有两块的。
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然而何组这边闹得疯，停下来也快，所有人都没有把这当成终点，当晚开小会时，又整整齐齐一排坐着。
何昭宇念着赛程：“明天，女子200米蛙泳，男子100米自由泳，男子200米混合泳，女子4x200米自由泳接力……”
念到这，他突然叫道：“叶茹茹。”
“到。”叶茹茹直了直腰板，嗓音清脆。
何昭宇转头，伸手从旁边拿来金牌，在手里把玩了片刻。他也不说什么，只垂着视线，眼也没抬，“懂？”
叶茹茹露出皎洁的笑，这个样子，她能不懂吗？
“懂了懂了。”她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