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的人过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要离开这间屋子。”竹悠冷冷地说道，清冷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缓缓地道：“另外，诸位最好想想清楚，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有人忍不住尖叫出声。
其他人一听见这话，顿时都像是受到了启发一样，哇哇乱叫了起来，每一个人说的，全部都是什么也没有看到的话。
杨氏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然而这种时候，她是真的不敢说一句话的，因为清楚得很，小杨氏，根本就不是竹悠杀的，万一竹悠真的发狂把她给杀了，她可连躲的力气都没有的！
竹悠皱了皱眉：“闭嘴！”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眼见众人都安静了，竹悠满意地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杨氏一眼，右手拇指，轻轻地摩挲着食指的第二个关键，嘴角也缓缓地勾了起来。
“不，你们错了。”她淡淡地道：“我只是单纯地叫你们不要乱说话而已，趁着现在诸位都有空，不妨好好地想一想，从刚刚开始到现在，诸位到底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她顿了顿，看着一众女人苍白的脸，扯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这人是不是我杀的，我自己心里清楚。你们要做的，就是做一个诚实的人证，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有人忍不住哭了。
“我说了，你只需要把你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就可以了。”竹悠冷声道：“这其中，最好不要夹杂什么不该有的个人情绪。我这个人脾气不好，虽然不会动辄杀人，但是碰上那种没事找事的……呵，我手底下，也不介意多几个七窍玲珑心的鬼出来！”
众人中，有几个聪明的，已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听明白了竹悠的话，自然也就明白，自己的小命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她们彼此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当真认真地开始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来。
竹悠看都不去看杨氏的脸色，只是静静地等着。
大约过了半盏茶不到的功夫，男席那边的人，就被人引着走了过来。
一众人都停在了门口，往屋子里一看，顿时都呆了呆。
只有两个人没有在门口停留，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子里，一个楚封崖，一个南宫豪。
这两人身后，京兆府府尹李政，成国公南宫寅，也跟着走了进来。
眼见这里发生了命案，李政看了看神色难看的南宫豪和南宫寅，又看了看正紧张着自家王妃的楚封崖，只得自己先出去安排了不相干的人退场，然后又着人去叫了衙役来，将现场都封锁了。
屋子里，楚封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一眼就瞧见了竹悠腰侧的那个口子。
光是看着那衣衫上的口子，他就可以想象当时有多么的惊险了。
“有没有哪里受伤？可吓到了吗？”楚封崖一双剑眉皱得紧紧的，耳朵里听着后面乱哄哄的一片，一张俊脸冷得都快要滴水了：“不舒服只管告诉我，唔，我们先回去让褚大夫看看再说，这里的事情，稍后再谈。”
“我没事！”竹悠轻轻扯了扯楚封崖的袖子，脸上带着一丝暖意，她将奶猫小七举了举，凑到了楚封崖的面前：“这小东西今日可救了我一命呢。”
“喵呜！”小七叫了一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眼见楚封崖正盯着自己，湿漉漉的冰蓝色眼睛里顿时露出了讨好之色。
楚封崖粗鲁地在小七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确定竹悠的确没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来。
只是他一扭头，看见了抓着南宫豪袖子，正一副泪盈盈模样的杨氏，一身的怒气顿时就爆发了：“杨氏！又是你这老贱人挑事的吧？！我家小竹儿怎么惹到你了？你非得揪着她不放？！”
这一声充满了杀意的怒喝声来得如此凶残，又蛮不讲理，吓得杨氏瞬间就是一个哆嗦，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躲到了南宫豪的背后。
楚封崖被她那一副行事作风恶心的不行，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白灵儿，一张俊脸上全部都是厌恶：“本王问你话呢，你给本王站出来说话！再跟个姬妾一般躲在荣国公的背后，本王就帮你真去当个小妾算了！”
杨氏忍不住一抖，下意识地还想往后缩，却被觉得丢脸的南宫豪一把推了出来。
众人眼瞧着她瑟瑟缩缩的样子，顿时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
瞧着这杨氏，就一股子小家子气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个时候，谁都不会觉得她是被吓傻了，连续被两个人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说她一副小妾作风，众人也都下意识地跟着信了。
南宫豪看着杨氏那副丢脸的样子，心底里淤积的不满，从最近察觉到她有可能对南宫柳出手之后，再到今日种种，瞬间就拔高了好几个度。
“跟我无关的，这一次是她，是她杀人啊，关我什么事儿？！”杨氏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不敢看楚封崖那样诡异的眼睛，索性就死死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面，就是不看楚封崖。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她竟然还真的就镇定了下来。
她细细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确定当真是找不到一丁点儿破绽之后，立刻的，强大的信心，顿时压过了她所有的不安和胆怯。
她缓缓地抬头，冲着南宫豪等人道：“九王妃她坏人清誉，设计陷害未出阁女子的清白。我这表妹不过是气得狠了，这才与她理论了起来，谁曾想到，她竟然这么狠，竟然一刀就杀了她！”
她说了几句，后面的话也渐渐地变得顺溜了起来，连神态也跟着平稳和沉静了起来，这个时候，她脸上的悲伤之色，也总算是能够尽善尽美地演绎出来了。
她先是看向了最有可能主持此事的李政，沉声道：“李大人！她今日来这里，实在是摆够了威风，是，我承认，她是九王妃，是我们大齐王朝里能够跟太后娘娘平起平坐的高贵女人！
可是！这并不是她能够草菅人命的理由吧？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从没有这样，不将宗妇的性命视如草芥的！
今日，就算是被九王爷记恨，就算是被九王妃申饬，甚至被那些御史台的人说我对皇室没有恭敬之心，我也要为我这表妹讨回公道！”
杨氏义愤填膺地大声说道，这一刻，甚至连她自己都开始相信自己的话了。
“南宫竹悠，你母亲说的话，可是真的？”南宫豪的脸色刷拉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小杨氏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忍不住心生寒意的同时，又怒气蓬勃——难道这死丫头，如今对南宫家的人，竟然都是这么一副态度吗？真是该死！她的孝道呢？她该有的恭敬之心呢？
“荣国公，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楚封崖神色一冷，一抬手便拍在了桌子上：“这该是你跟本王王妃说话的态度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被他拍过的桌子，瞬间碎成了渣渣。
他冷笑着看着勃然色变的众人，只管将竹悠按着肩膀让她坐下，这才不紧不慢地拖了一张椅子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九王爷难道要仗势欺人不成吗？！”南宫豪忍不住怒道：“我管我自己的女儿，难道也不成吗？！”
楚封崖冷笑：“竹悠首先是本王的妻子，大齐的九王妃，其次，才是你南宫豪的女儿。怎么，便是当朝太后的父亲，见了太后也是要跪下请安的，你难道还想让大齐的王妃，冲着你尽孝道不成？”
他脸上的神色猛然一冷，肃着一张棱角分明的霸道俊脸，冷声讥讽道：“你以为，你的脸很大么？”
南宫豪滞了滞，胸口的郁气，几乎快要将他憋死了。
楚封崖却没有听，冷笑道：“这世上能让本王和本王的王妃尽孝道的，恐怕就只有本王那躺在皇陵里的老子了。别说是你没这个资格跟本王在这里谈孝道，就算是有，本王真的冲着你恭敬，你敢应吗？！”
他冷笑着看着南宫豪铁青的脸，气势逼人地问道：“你敢吗？！”
“臣……臣不敢！”南宫豪屈辱地咬牙说道，整个人都不好了。
站在南宫豪身边的杨氏，这一刻只觉得一口气憋在了胸口里，差点儿没把她气得当场就吐了血。
这么熟悉的论调，这么相似的逼问，还有这种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态度，根本就是如出一辙！
这两个人，难道是商量好了来折辱他们的吗？！
难道，难道他们根本早就对挖好了坑，甚至连台词都对好了，就等着她来跳坑不成？
这一刻，杨氏瞬间将竹悠从头到尾的阴谋论了，甚至于后来她亲手杀了小杨氏的事情，她也怨毒地算到了竹悠的头上。
她只觉得，这一定是这个贱人早就算计好了，就是为了逼着她杀了小杨氏的！
这个想法一起，她一瞬间就觉得精神都升华了似的，那丝仅存的愧疚感，也瞬间就转化成了浓浓的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