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捂着嘴笑了，“娘娘说的是，不过，奴婢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牢固的胎儿，只觉得很不可思议呢。”
“就是，还真的是铁打的了，奴婢怀奴婢家儿的时候，身子不小心绊到就会动胎气，巧夫人这还真是奇迹。”
沈言摇曳着茶盏中的香茗，眼中流转着说不出的意味。
楚懿，沈巧儿欠她的，沈巧儿先还，楚懿暂时还得当好他的摆设。
忽然，有什么穿透空气，迅疾掠来，沈言抬手，轻而易举地抄住。
展开，熟悉的字迹，上面约定了一个地点。
沈言眉头微蹙，楚泽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到这里说吗？还是上一次墨君逢威胁，他真的怕了。
不，他不会怕的。
既然他选择这样的方式，看来她需要走一趟了。
到了约定的那一家酒楼，只见楚泽照例点了一桌子的佳肴。
“三殿下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沈言直接落座，就拿起了筷子。
楚泽平静地看着她，“你可知道，你身边的那一位，是什么样的人？”
沈言顿了顿，“怎么，你也要像楚懿调查他的身世，他无父无母，经商人士，像他这样的人，天底下多得是。”
自然，比墨君逢俊美的，是几乎找不到了。
“无父无母。”楚泽揣摩着这四个字，“因何故，无父无母？”
沈言见他似乎有怀疑，脑海里飞快斟酌了一下，还是道，“杀戮。”
楚泽眸色逐渐凉沉下来。
“杀戮么。”
沈言凝眉，“三殿下，莫非你觉得他有什么不对？”
楚泽轻笑，“他是你的人，所以你私心里，会以为他清白无辜，我说得对么？”
沈言摇头，“倒也不是，其实我也想知道，他的身上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或许就如同他说的这一般，或许另有不同。”
“如果他跟你想的不一样，甚至大相径庭，你会失望吗？”
沈言只是微笑，“那就要看是怎么个不一样法了。”
“你能接受的，又是哪些方面，感情，家国？”
沈言看过去，“三殿下，你有什么不妨直说，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楚泽幽幽道，“其实本殿也不是十分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与突厥有来往合作，甚至在密谋反叛，这一切是本殿亲耳所听，亲耳所闻，甚至他与前朝，有斩不断的联系。”
沈言怔了一下，一颗心悬了起来，“不，他……”
她是将军，率领麾下抗敌的那些年，家国早已根植于心，最终不下反叛，军中若有异心者，从来都是杀无赦，一律处斩。
若墨君逢真的是叛贼，她，又该怎么面对他？
是啊，他有争夺天下之心，他对她做过保证，有朝一日，风光迎娶她，可是勾结外邦，却是她不能容忍，这关系到这一片土地的尊严和荣辱，若是他凭着自己的能耐，推了这一朝，她到底也接受得了。
总归这一朝，也不算对得起她。
她守的，不是这里的当权者，也非这里的王公贵胄，而是这里的百姓，这一片广袤的华夏腹地。
“我会弄一个明白，只不过前朝姓轩辕，他却是墨家，要说他与前朝有什么关系，怕是……”
“人可以改姓，可以埋名。”
楚泽提醒。
沈言想到，墨君逢说父母在杀戮中死亡，若是前朝，她大概可以脑补出一场争权夺利的大戏，可是，他真的是那样的身份吗？
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前朝，沈言方才的警惕顿时消失了一半，如有什么情有可原的地方，如果，他不做sang权辱国的事情，是否她也可以接受？
楚泽没有错过她脸上微妙的变化，眼中掠过一抹幽暗，“锦华和突厥，曾经有过合作，后来突厥要求，割让一块土地，锦华哪里会同意，双方一打就是二十年。”
“且不说他对皇室不忠，是叛乱贼子，如果他们之间结盟，也是以满足突厥最当初的要求为前提，太子妃以为，他能全身而退吗？”
沈言看着后园的景致，目光一点点冷寂。
“如今，这一切都还没有最终确定，不过三殿下，多亏你提醒我，以后我会多留一个心眼。”
她不相信，这样尊贵高华的男人，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楚泽道，“别忘了，你们还有一对双生子，他所做的一切，这一对年幼的孩子都难以逃脱影响。”
“别说了。”沈言皱眉，心像被什么抓了一下，极其难受。
墨君逢，她希望他真的是一个经商人士，或许她渴望他们一家四口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可是，如果要冒着波云诡谲，重重危境，如果要背负太多太多，就这样一辈子也好。
楚泽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温热蔓延。
“他不能给你的，本殿可以。”
那双眼里都是诚挚，宛如瑰丽深海，有星辰在其中闪烁，仿佛永远不会寂灭。
一瞬间，沈言感到心神像被什么牵动了一下。
她最关心，最在意的，永远是双生子。
如果一个男人说，他能让她的双生子永远好过，她的确会有些感动。
可是她也知道，这不是爱情。
沈言慢慢抽回了手，“楚泽，谁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是什么样子，在那之前，我不会做任何决定。”
“我等你。”
温柔的声音，犹如春风化雨，遍地桃花开放。
沈言自顾自一笑，“你这是何必呢？名义上，我是太子妃，除非有更好的选择，不然我不会放弃这个身份，实际上，我算是墨君逢的妻子，我们有一对可爱的孩子，我们朝夕相对，无论如何，我和你都不太可能。”
“即便如此。”
楚泽缓缓道，没有一丝后悔的坚决。
面前还剩了满桌子的菜，沈言是不太有心情吃了。
“我走了。”
她起身，才走了两步，楚泽突然从她的身后抱住她，他温热的呼吸扫在她的颈间，鼻尖在肌肤上移过，兰香淡淡，弥漫开来。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他是个勾结外贼的叛徒，你依然要守在他的身边，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一切败露，你该如何？你的双生子又该如何？你忍心看着他们被人戳脊梁骨，被千夫所指么。”
他的眼神越来越灼热，“阿言，我可以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唤她，多少次他都唤不出口，可是，他知道那个男人的不堪，更坚定了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