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还要闹腾到什么时候？”
楚翊听得心烦，怒斥，眼中涌动着黑流。
沈巧儿身子猛地一颤，放低了声音啜泣，“殿下，臣妾是心疼您，你这副样子，臣妾哪里平静得下来？”
楚翊后背火辣辣地疼，他感到有什么在头脑里嗡嗡作鸣，一片混乱，只隐约有一种错觉，他深爱的女人，本该不是这个样子——
数年前，他被沈巧儿所救，迷迷糊糊中，他感到对方的稳沉，利落，他竟一时无法把眼前的沈巧儿和记忆里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可他也知道，的确是沈巧儿，给了他新的生命，只不过沈言夺走了她的一切，她的所作所为，便急了一些。
她只是盼着，在太子府，坐着她本该坐的位置，和他长相厮守，而这，不正是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吗？
但无论如何，他在宣武门前领罚，沈巧儿都不该那样失态。
念及此，楚翊又是一阵头疼烦闷。
“这点皮外伤，休息一阵子便好，你犯不着哭哭啼啼。”
楚翊耐着性子，“侧妃也累了，扶下去好好地休养吧。”
金环不敢武逆，“娘娘，太子殿下很快就会好起来，您身心受累，不可再操劳过度。”
沈巧儿看得出来，楚翊对她快没了耐心，她不但没有走，反而坐在楚翊的身边，“在这个时候，太子最需要臣妾陪伴，臣妾怎么能离开，臣妾不会再惊扰太子便是。”
说着从赵大夫手中接过膏药，涂在楚翊的后背上，又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
楚翊耳根子平静，没有再多说，可心头的烦闷却驱之不散。
楚翊负伤，府内重兵护卫都调到他的院落，里三层外三层地防护，肃穆之下，透着说不出的冷寂。
刘总管走进沈言的院子，心头有些发虚。
沈言笑看他一眼，“刘总管就这么怕我？”
刘总管道，“娘娘莫不是又想从财库里拿什么……”
沈言挑眉，“怎么，你以为财库里头的，都属于太子？”
刘总管回头望了一眼，赶紧道，“太子府说到底主要是娘娘的汗马功劳换来的，借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这样想，只不过娘娘上一次一下子把淡水珍珠取光了，这样的大手笔，就连太子也不会这般奢侈浪费啊。”
“娘娘是劳苦功高，可太子府还是顶着太子的名头，太子的身份就摆在那儿……”
刘总管点到为止，不敢说下去了。
沈言道，“放心吧，我这一次不是要你开库房取什么财物，我只是要问你一些问题，你得如实回答我。”
刘总管道，“奴才一定知无不言。”
沈言道，“太子府的中馈，一直是你保管，由你决定各项支出？”
刘总管听沈言问中馈，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太子府建立以后，的确是小人在管中馈。”
“噢，太子的意思，是要你一直管下去？”
沈言手指敲着扶手。
刘总管道，“这管中馈，一直是女主人的事情，小人最多负责核实和检查疏漏，只不过谁来掌管中馈，太子殿下一直没有表态，小人就暂时代为管理，等确定下来了，小人便把手中的主要事务交出来。”
沈言望着他，“那么你说，太子府的女主人是谁？”
刘总管又是一个哆嗦，“自然是太子妃娘娘，只是……”
沈言悠然道，“太子妄图宠妾灭妻，朝政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太子果真不守礼制，把中馈的决定权交给身份不够资格的人，只怕要大失人心。”
她知道楚翊的意图，不就是等着将她踹下太子妃的位置，扶持沈巧儿上位，再顺理成章地把中馈的掌管权交给她？
他用刘总管作为障眼法，以为可以轻易地骗过她么？
刘总管当即跪了下来，“娘娘说得是，只是小人只是个跑腿的，不敢擅作主张呀。”
“好，我来替你作主张，把钥匙，账簿都交给我，太子要怪罪，你只管让他来找我。”
沈言起身，负手，微风掠过她的发丝，扫过绝丽的面颊，决绝而清冷。
刘总管只觉得太子妃的身上，无形散发出一种制肘的力量，让人隐隐心惊。
“太子知道了，会首先要了小人的命啊。”
刘总管苦着脸，“娘娘，谁掌管中馈小人都没关系，小人只希望能留住这一条小命。”
沈言道，“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太子不会要你的命，眼下太子受伤，正是好时候，若是办成了，我不会亏待了你。”
刘总管恍然觉得心头一阵阵凉风刮过，太子妃和太子这样毫无感情地相互杀伐，不择手段，让人心惊胆战，害怕得紧。
楚翊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逐渐缓过劲来。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靠着床头。
“殿下，刘总管一直在外头跪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凌风禀报道。
楚翊冷笑，“莫不是沈言又要支出大笔，吓到他了？让他进来说。”
刘总管是进来了，不过，是跪着进来的。
“殿下，殿下饶命啊。”刘总管以额头叩地，形容狼狈，表情痛苦。
“你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本宫如何饶你的命？”楚翊一想到可能是因为沈言，额头的筋就突突跳动。
刘总管撸起了袖子，手臂上是一天天触目惊心的鞭痕，“太子妃娘娘派人将奴才捉到她的院子，要奴才交出账簿和库房钥匙，奴才不肯，太子妃便命人毒打奴才，同时还派人到奴才的住处夺走了钥匙和账簿，抢了中馈的掌管权，奴才势单力薄，哪里是太子妃娘娘的对手，请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什么，她沈言抢中馈？”
楚翊脸色一变，拳头逐渐紧攥起来，“贱人，她还真会趁人之危，她夺走了钥匙又能怎么样，你去找锁匠来，把锁换了。”
中馈之事他一直搁置着，就是为沈巧儿的今后准备，沈言哪里有资格染指太子府的根本？
刘总管就知道太子不会答应，这件事要定下来，不知道要经过多少纷争撕扯，而他要做的，就是保命，谁也不能开罪。
“是，是，小人立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