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牧面孔轻轻一颤，果然，是来问这个的！
心中惊骇，面上是一抹凝重之色。
“赵大人说衙内……是说您的侄儿，赵宣吗？”
“对，对，就是他！当年他去江陵一带游玩，到了青田县，结果在那儿被一伙儿黑衣人所杀，我至今查不出真凶，你这边有什么消息吗？”
李清牧沉吟了一会儿，摇头：“没太多有用的消息，当时他和我们一起去狩猎，结果遇上山中暴雨，我们本来是想找个山洞避雨，结果遇上了黑衣人，就被冲散了。”
“冲散？”
“对，我，还有一名朋友向寅，起初是跟赵宣一起跑的，但那会儿天气太恶劣，又是深山，我们对地形不熟悉，跑着跑着，赵宣和我们走散了。我和向寅临时找了个山洞避雨。”
李清牧抬头，神色有些黯然和愧疚：“赵大人，您也知道，当时那种情况，我们自身难保，不可能出去找他，只能等到第二天天气放晴，才出去搜寻，可我们在山中找了好久，一直没找到。这件事，是我们愧对他了。”
李清牧脸上这份愧疚感是真的，他又不是天生冷血嗜杀，很多时候都是被逼无奈。
当时是赵宣做事太绝，一心想要自己代他去死，自己又怎么可能会狠下心杀他？
他要是愿意跟他们共同面对那三名杀手，哪怕最后会惹来幕后黑手的清算，他也不会犹豫。
这就是义气。
可赵宣对他不仁，就不要怪他不义！
赵梦然看李清牧一脸的坦诚和愧疚，微微摇了摇头，他们救人是情义，不救是本分，又是那种情况下，怎么都是对的。
“那些黑衣人……有没有说什么话？”
李清牧沉默了会儿，正想说没有，忽然，他想起一件事。
当时在西南大营，自己和月儿深入敌军后方，烧毁他们粮草时，曾经曹旌问过自己，是不是杀过人？
当时自己一时口滑，且又是曹家人，也就没什么防备心，就说了自己十四岁时，曾杀过。
他倒不是担心曹旌会那么大嘴巴到处说自己十四岁杀人，可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无意中说出去，被人传播开呢？
那不是麻烦了！
思及此，李清牧不过脑子，就说：“有！当时我和向寅逃跑中遇上了一名黑衣人，我们以为自己死定了，所以就拼死一搏，结果竟然误打误撞打杀了他，我们在他身上搜到了一块令牌，那令牌上写了一个字。”
“什么字？”
“薛！”
“薛？”
赵梦然一愣，是姓薛吗？
盛京城，姓薛的大族就薛太后一家，能出动杀手杀人，也就剩下薛太后一族。
可……自己和薛太后并无仇恨，为什么要杀他侄儿？
“李御史，你确定？”
赵梦然还是有点不相信，再一次确认。
李清牧一脸抑郁道：“大人，这可不是小事，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谎啊？”
李清牧这话就是在扯淡，可赵梦然看他一脸的纯良，的确是不像说谎的模样，叹息一声道：“是老夫的错！如此……多谢！”
他拱手道谢，转身离去。
李清牧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眸光变得深邃，没有想到，这件事终究是来了。
但是，那又如何？如果时间逆转，再来一次，为了自己能活命，他还是会这么做！
赵梦然一走，便有御史过来打听情况，李清牧只是随意应付了一下，就以写奏折为由，继续埋头苦干。
晚间下衙时，李清牧回到将军府上，找到胧月，第一句话就是：“赵梦然找上我了！”
“什么意思？”胧月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他怀疑你了？”
“不是，只是来找我打听赵宣的事，就是当初被我杀了的衙内。”
李清牧单手托腮，盯着桌上的一碗汤，看着上面的汤水因为人的触碰泛出层层涟漪，幽幽道，“怕是有人提及了此事。”
“你一口咬定不承认就是了，当初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谁能查证到？”
胧月今天难得心情好，给李清牧夹了一块羊肉和鱼肉，放到了他的碗里：“不要想太多，兴许只是来问问？”
“不行，必须未雨绸缪，不能等他们真的寻上门来，再做考虑，而且……这之中还有个人知道我的事。”
“你是说……向寅？”
“对，他知道！这件事真正的入口，还是在向寅身上，他不说便没事，如果说了，就会有大麻烦……月儿，我打算回去一趟，找向寅说说。”
“阿牧，不用了。”
“嗯，为什么？”
“他们……过两日就要来了！”
“什么？”
李清牧怔愣，不大相信。
“真的，你看，这是巧儿来的书信，她刚刚出月子，准备趁着天热乎，来盛京城定居。”
“向家打算把生意开到盛京城？”
“对，向家经营粮食，布庄，钱庄，如今也做了大药商，手里积累了不少财富，不甘心就蹲在青田县那种小地方，想来盛京城闯荡闯荡。当然，还有个重要原因，我们在这儿！”
有熟人的地方好挣钱，还真是这么回事。
李清牧低声笑了笑：“那真是巧了，我正想找他们，他们竟然自己过来了，也好，这么一来也能少些麻烦。他们什么时候到？”
“按照信上说的，估计也就这两日。”
胧月把向寅的信递了过去。
李清牧看了眼，便把信烧了。
“他们过来时，正好可以赶上端午，回头可以陪你一起去看龙舟，倒也不错。”
胧月瞅着李清牧，见他神色黯然，担心道：“那……你呢？你不陪我去吗？”
端午节，是个盛大的节日，哪怕朝廷那边，也会让一部分职务不算要紧的官员休假，李清牧应该有份。
“傻丫头，我当然陪着你！和你成婚以来，从来没怎么好好陪你过个节，这一点，是为夫的不是，这一次，一定带你玩个开心！”
李清牧轻笑，伸手轻轻刮下了胧月的小鼻尖。
胧月觉得心中熨帖，轻轻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