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医院也是一个充满奇迹的地方，就在他被送来的当天，他亲眼看到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被医生救了回来，他的家人本来以为都无望了，可是在病人被推出手术室，还能看到在呼吸的时候，家人甚至喜悦到给医生下跪。
这真的是个很矛盾的地方，每天上演着生离死别，又歌唱着新生的篇章，人的一生好像都与医院息息相关，生的时候在医院，死的时候也是在医院，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原点，就像是一个循环，有人死亡，就有新的生命降生。
“醒了？”
胡苓推门而入，就看到董子昌盯着天花板愣愣地出神。
董子昌转过头看着她笑着说：“医院真是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光凭这股子消毒水的味道就让他够呛。
“你要不舒服才会住进来，否则何必躺在这？”
胡苓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粗嘎的嗓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师妹，我发现你不仅声音难听，说出来的话也难听。”
帮他掖被子的动作顿，胡苓瞟了他一眼，低声道：“那我以后少说话？”
这话说得董子昌眼睛一阵酸楚，他艰难地抬起右手手臂，将胡苓的脑袋按在胸口，问道地：“苓苓，如果有个让你重回光明，不用再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过活的机会，你会抓住吗？”
胡苓被他问得心慌慌：“你想赶我走？”
董子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不是，就这么一问。”
胡苓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衣服传来的热度，还有规律的心跳。
“嗵、嗵、嗵……”
活着的证明，是多么美妙的声音。
她闭上眼睛，轻声地回答。
“嗯。”
她愿意，只要能让她与师兄在一起，不管是肮脏的臭水沟还是光鲜的大屋子，她都……
甘之如饴！
两人静静地享受着午后的阳光，这难得的静谧。
“抱歉。”
总是会出现在各种意外与不速之路，比如正推门走进来的这位。
向辰推了推眼镜，嘴上说着毫无诚意的道歉。
胡苓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嗖地一声弹起来，她红着脸窘迫地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时候戴起眼镜来了？”
董子昌惊奇地看着他的新造型。
向辰瞟了他一眼，把眼镜摘下揉了揉眉心：“我这还只是偶尔戴着。我的家庭医生已经建议我天天戴着了，天天用隐形眼镜我的近视快破千了。”
“……手术吧，一千的近视和瞎子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向辰盯着他的脸看，比以前的不血见色如今看上去还算红润，“至少没哪个瞎子的脸有我这么好看家里有我这么有钱。”
董子昌被他气笑了：“你也就敢在我面前这么说，出去试试？分分钟破了你这个高冷总裁的形象。”
向辰不在意地说：“我看重的又不是这些，再说我说话怎么了，对着什么人说什么话。”
董子昌不信：“你让苓苓跟过的那个李佳薇呢？她是你心尖上的人吧？在她面前你也跟在我面前这样放得开？”
向辰沉默。
他重新戴上眼镜把手中的一叠资料放到胡苓的手中：“好好收着，你们暂时的身份，记得背熟，我能安排你们进来不被董长平查到，但是如果是你们自己说漏了嘴可别赖我身上。”
胡苓捂住嘴拼命地摇头。
“咳咳咳……”
董长昌咳嗽了几声，看着向辰，他软绵绵地抬起右手，紧握成拳，悬在空中。
向辰笑了笑，走上前去，两个男人的拳头碰在一起。
“好兄弟，谢谢你了。”
“少来这些虚的，多活两年，我都多少年没和人好好喝过一场酒了。”
“咳咳咳……行，等我病好了，我陪你喝酒喝到天亮。”
“那你得好好配合，收起你那颗放0荡不羁看破红尘的心，多想想你身边的苓苓，对了……”向辰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指着一旁收拾东西的少女说：“说到胡苓，你打算让她一直这么跟着你？”
“你什么意思！”
这厢董长昌还没说呢，胡苓倒先出声，她怒怒冲冲地把手中的东西一扔，瞪大眼睛看着向辰：“你想分开我和师兄？”
“嗯。”
“你……”
“苓苓，让你向大哥把话说完，咳咳咳……”董长昌剧烈的咳嗽着，胡苓瞪了向辰一眼，跑过去帮他顺气。
向辰换了更舒服的坐姿，手肘靠在扶手上，双手合十，说道：“第一，我的女人最近大概会有点麻烦，你师妹的功夫不错，让她跟着我也放心；第二，你也不想胡苓就这么跟着浪费时间，她与社会脱离得太久，银行卡还是我教她用的，以后你的病好了你们两个人总要在阳光下生活，你认为这样的她可以在社会上立足？”当然，你要圈养着她也没意见，但是那也要等到重回董家才有这个能力，现在？一条咸鱼！
他的话让董长昌陷入沉思，胡苓在他身边一边顺着气一边死命地用眼光杀死向辰。
“怎么样？”
向辰对这种目光不痛不痒，他只要答案。
“让我想想……”
董长昌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妥协了，向辰说得没错，胡苓自小就没有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过，除了教会她的跟踪术、功夫以及她自己对车的喜爱外，很多方面她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他现在有向辰护着，暂时是安全的，身边也不用胡苓整天跟着，可以放手让她多和社会接触，多交几个朋友，慢慢做回正常的女孩子。
“胡苓，你跟着你向大哥去吧。”
“我不去！”
少女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
“咳咳咳……”董长昌故作发怒：“你不去你跟在我身边干什么，打针换药做手术哪一样是你会的？就算你全都学会了能有医生护士专业？咳咳……份量不对是要人命的，再说了，这整层楼只有我一个人住，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你也不用跟我身边保护，你向大哥会派人，你听话，跟着你向大哥走，让他给你安排外面的住处，好好地学学外面的东西再回来讲给我听，让我也了解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说好不好？”
胡苓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抿着嘴就是不肯点头。
“这样吧，你向大哥不是说他有任务给你？你就当是出任务去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不去，我就是不想离开你的身边。”
董长昌急了：“咳咳，我以前不也是一个人在家你去出任务吗？这次怎么就不行了。”
胡苓眼泪唰地一声流下来，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那能一样嘛，我白天出任务晚上也是要回来的，我每天都能见到你。”
“出去后也是可以每天来见你师兄的啊，你们俩是不是对我的话有什么误解？”向辰一开始一声不吭地听着两个的对话，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听着像是生离死别从此各自天涯了呢，他不就是想让胡苓跟踪的目标从向敏改为李佳薇，只不过这次是明着保护而已，又不是二十四小时不能离开，照样可以抽空过来医院，为什么两人的反应这么大？
“啊？”
“什么？”
董长昌与胡苓两个时呆住。
向辰一看这反应就知道两人对‘离开’的想法和他相左，他只得耐下性子解释：“我的意思是说；让胡苓跟着李佳薇学点现在的东西，至少常识是要用的，顺便帮我保护一下她，她可以来医院看你，但是不能太过频繁，免得被有心人发现查到你在这，我这么说你们俩明白？”
两人点头。
“收拾东西，走吧，我的车太打眼，就不送你去了，你去后门，黑色越野大奔，司机会送你去李佳薇那。”
“哦。”
胡苓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向辰最后看了董长昌一眼，想了想，说道：“你妹想在我身上花心思，被我拒绝了，但是以我直觉，她肯定是个难缠的角色，我不想惹麻烦，也不耐烦向李佳薇解释这些，你给我想个可以让她自动放弃的法子，她毕竟是你妹妹，你了解多一点不是？”
“咳咳咳……拒绝了……哎……”
董长昌一边咳嗽一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给了向辰一个忠告：“没用的，我的这个妹妹认准的东西就要一定要到手，想要她死心除非她得到手玩腻了否则绝对会缠着你不罢休，你自己作好心理准备，自求多福吧。”
向辰铁青着一张脸出去。
“那我也去了？”
胡苓背起背包小声问道。
“去吧，别回来得太频繁，打眼，我在医院没事的。”
“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