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震川微愕。
这位古家大小姐，刚才还一副任何事都不在意的模样，怎么说到夏昭婚配，就像炸毛的猫？
他狐疑的目光在古凰儿和夏昭身上扫了扫。
古凰儿有点不自在。
刚才是不是语气太冲了点？她……她其实只是帮夏昭拒绝了一门不该有的相亲，毕竟，夏昭在边疆是有心上人的。
她这叫体恤兄弟。
没错，是体恤兄弟！
大哥二哥的兄弟，就是她的兄弟。
旁边，夏昭仿若没看见众人的目光，只看着古凰儿，眸光深深。
秋震川见错过夏昭，心下遗憾，早知道前几年刚发现这个好苗子时，就该下手。不过，眼前优秀年轻人不止一个。
抱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秋震川再接再厉：
“垣将军呢？可有心上人？”
“有，有！我和大哥都有心上人。”古锐一把搂住古垣肩膀，热情洋溢介绍，“特别巧，我和大哥的心上人恰是一对姐妹花，美貌动人，聪明伶俐，一个擅用毒，一个擅解毒。”
“姐妹花？可是药王谷那一对？”秋震川问。
“没错。”古锐回答得铿锵有力。
“好眼光。”秋震川赞，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既是那一对，自家侄女、表侄女是没什么竞争力。
他的目光朝古翰林看一眼。
古翰林立即紧张起来，下一个不会轮到他吧？他在京城众所周知的既没婚配，又没心上人，怎么办，怎么回答？
然，秋大人只看了他一眼，压根没问。
古翰林只觉一阵没来由的失落，和几个哥哥在一起，他永远就是废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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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之前不是在问克敌妙招吗？”古凰儿开口。她不喜欢秋震川问的几个问题，努力想把楼扳正。
秋震川哈哈一阵笑。
“贤侄们难得回来，我这个做叔叔的，自然要多关心几句。”他很自然把称谓换了，“至于克敌妙招，贤侄、贤侄女想到就说，叔叔必定全力配合。”
云泾山虫潮，今日不同往日，虫子全部分散开来，如打游击一般，根本不是简单的火攻或水攻能解决。
他之前问，不过为了体现古家尽忠职守，心怀百姓，并没有指望他们真的来一趟就能想到办法。
云泾山三万精兵，朝廷文武百官，绞尽脑汁想了这么多日，也没想出办法。难道所有人智慧加起来，不及眼前五个年轻人？
“那么正好，凰儿有点想法。”古凰儿毫不客气，“也正好这个想法需要人力配合。”
秋震川没想到古家年轻人上山一趟，居然还真能想出办法，当下正了神色，朝古凰儿抱拳：
“古小姐请讲，本官洗耳恭听。”
“经由上次火烧虫潮，云泾山的毒蛇毒虫已少了大半，这一点，大人不反对吧？”古凰儿问。
“是。”秋震川说，“三万守军云集在此，连日来虽有遭蛇虫袭击，但都是零星的蛇虫，且以虫子为主，规模大不如前，所以才会有士兵上山清理蛇虫。”
“这些折损的士兵，大多因毒虫折损，而非毒蛇，对吧？”古凰儿再问。
“是。”秋震川说，“毒蛇体积大且斑斓，发现的几率比毒虫大太多。”
“这就对了。”古凰儿说，“人输于虫子，不是虫强人弱，而是大小太不均衡。”
她顿了一下：“对于虫子来说，人是庞然大物，虽可怕，一脚就能把它们踩死，但是有弱点，不灵活，且极易发现。”
“而对于人来说，虫子只有手指大小，最大不过半个巴掌大，一片枯叶，一节焦木、一个小洞皆可成为它的掩体，真正防不胜防。”
“方才上山之前，我等和小秋将军聊了会儿，得知在剿灭蛇虫的过程中，几乎是以命换命，凰儿忽然想到‘用牛刀杀鸡’的典故。”
“理论上，牛刀很厉害，连牛都能杀，何况鸡，但事实上，牛刀杀鸡还真不好用！我们现在的战术和牛刀杀鸡有什么区别？”
“我们的战士，是用来抵御外敌的，不是和虫子搏命的。”古凰儿说。
古凰儿说的这些，秋震川怎会不懂？正因为懂，所以才憋屈。
一个个大好儿郎，受训多年，最后死于虫子之口。
“所谓杀鸡何需用牛刀？”古凰儿笑，“万物相生相克，无论是蜈蚣，蜘蛛，蝎子，都有许多天敌，鸡，壁虎，青蛙，蟾蜍，鸟……”
秋震川眼睛渐亮，只见古凰儿挥长臂，虚空在他们走过这一片画一个圈。
“3万精兵。”
“2万9千人挖沟渠，将山围住，引水过来，移植大片荷花，懒懒散散干活儿，用不了5天。”
“余下1千人，同样5天时间，买1000只鸡，抓1000只青蛙或蟾蜍，500只壁虎，青蛙蟾蜍丢池塘，其他丢山上，再在山上撒上草木种子。”
“这事儿就不用管了，等自然净化。”
“至于那些靠山吃山的农户，请户部想点办法，减免一点赋税，再请刑部或者地方官走一趟，明文规定，三年之内，云泾山严禁上山打猎，最好不得跨过沟渠半步。”
古凰儿说得轻松，秋震川心里一点不轻松：
这位传说中骄纵任性，目不识丁的古家大小姐，三言两语把文武百官想了好几日，也没能得到解法的问题解决了。
这样的女子……
怎么就投胎到古家了？！
待他回禀皇上，古凰儿一直欠缺的才名，可就坐实了，说不定还能一举压下某位“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
想到这里，秋震川不由再看秋景伦一眼：你老子比不过古家，你得争气，以后得多生一点！多生点，机会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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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凰儿一行再回到京城时，天已黄昏，将军府有下人一直在城门口等。
“我的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太子殿下已经在将军府等了一天。”下人忙着汇报。
“他还没走？”古凰儿问，言语中有她没有察觉的不耐。
“可不是。”下人回答，“殿下在我们府上批阅了50多本折纸，召见了6位大人，用了午膳和晚膳，眼看就要吃宵夜了，小的们甚至已经备下客房。”
古凰儿满眼无奈，古锐在旁边笑，一双白牙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