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月听到姬玄空的讲述，轻声一叹，说道：“天涯剑阁的圣女轻易是不能嫁人的，一旦嫁人了就意味着放弃了剑阁阁主之位，师父她在云念师姐身上倾注了很多很多，您将云念师姐娶走，难怪师父会生气。那后来呢？”
“后来我和云念说服了水月，水月也答应了我和云念的婚事，我便带着云念回到了姬家，婚后没过多久，我便身染重疾，恰逢当时龙游县也有疫情发生，没过多久我便离开了云念，留云念一人在世。”姬玄空轻声说道，他微微一叹，有些话却并未多言。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也清楚了吧。”
云初月点了点头，关于后面的事情她没少听水月提起，姬玄空死后，云念本该为姬玄空守墓三年的，但水月当年给云念施压，让云念迅速回到天涯剑阁，水月念其年轻，虽不可能继承阁主之位，便想让其改嫁，奈何云念当时怀了姬玄空的血脉，云念为保全姬家血脉，自废武功，自逐于剑阁。
便在这时，念云居中有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从其中走了出来，那蹒跚的步履，满脸的皱纹，佝偻的身姿，可以瞧得出妇人已经很老很老了，云初月见状，立马朝前跑了过去。
而姬玄空也慢慢的跟了上去。
“师父！”云初月迅速来到妇人身边，她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弟子，瞧见云初月，微微行礼道：“见过师姐。”
云初月点了点头，说道：“师妹，辛苦你了，师父，我回来了。”
水月瞧见，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好好好，丫头，看来你这些日子没有荒废武功啊，之前就听说你要回来，还以为还有几天。”
“师父，我都两年多没有见到您了，您的身体……”
水月闻言笑道：“无妨，我这把老骨头活了这么旧了，迟早都是要进土里的人，只可惜我或许等不到你当阁主的那一天了。”
“不，师父，不许这么说，我不想当什么阁主，我只想陪在您的身边。”云初月眼睛有些泛红，轻声说道。
水月笑了笑，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目光穿过云初月的发梢，看向那缓缓走来的男人。
男人的步子迈得不大，走得不急不缓的，脸上不带半分笑颜，慢慢的朝水月走来，水月瞧着那张脸，不知不觉间竟和记忆中那张恨了百年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水月脸色一变，手中拐杖轻轻一杵，冷笑道：“姬玄空，你还有脸来见我？”
姬玄空来到了水月的面前，看着水月，直感叹岁月不饶人啊，强如水月也抵不过岁月的流逝，终究变成了眼前这个老态龙钟的妇人，即便水月体内还有一些内劲尚存，但也几乎消失得差不多了，如今的她就只能算是一个垂垂老矣的普通人罢了。
姬玄空长叹一声，终究是说道：“水月，对不起，我终究没能照顾好云念。”
水月冷哼道：“你当初带走云念是如何答应我的，我早就知道云念跟着你不会有好的结果，可我终究是心软了，早知道当初就算是请出我的师父来，我也绝不让你轻易把云念带走。”
“我知道，云念跟着我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我就身染重疾，倒是让云念一人在世受苦了，不过，水月，你是否也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呢？既知云念有身孕，却还要逼她改嫁，你难道就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水月看向姬玄空，冷笑道：“你可知她有多苦，你又可知她原本大好的年华，却因你而费了，那些日子，她终日以泪洗面，求我放她回去，当时蜀山剑派少宗主正好在我天涯剑阁，见到云念，便一见钟情，那少宗主长得一表人才，天资俱佳，我为何不成全他们呢？”
“蜀山剑派，少宗主，当年的剑少游吗？我听说过此人，却并未打过交道，但无论如何，云念是我姬玄空的妻子，我才刚刚入土而已，你岂能拿此事来逼她，还有我姬家之事，这些年我不信你不知道。”
水月闻言，冷笑一声，说道：“知道又如何，你姬家没落，斩仙会又向你姬家动手，你姬家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姬玄空闻言登时大怒，抬起手就想朝水月额头拍去，便在这时，云初月突然出现在了姬玄空的手掌面前，姬玄空的手掌突然停留，停在了云初月额前约三分处。
“你让开！”姬玄空低喝道。
“初月，你让开，这是我和他的恩怨。”
云初月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姬先生，不，你不能杀我师父，我师父她虽然有错，但她针对的是姬家和先生您，却并非针对的是云念师姐，当年师父是亲自去龙游县去接的师姐。”
姬玄空将手掌放下，冷冷的看着云初月，说道：“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当初不是你告诉我水月逼迫云念改嫁，让云念自废武功的吗？”
云初月苦笑一番，说道：“师父逼云念师姐改嫁并没有错，你知道吗，师父他当年亲自去到龙游县接云念师姐，龙游县当时遭疫情肆虐，那种疫情就连师父都觉得棘手，她当时已经发现了云念师姐怀有身孕，因担心腹中娃娃受到疫情的影响，这才动用剑阁，逼师姐回剑阁之中。”
“哼！”姬玄空听到云初月的解释，脸上并不相信，接着道：“就算这样，那改嫁一事又如何说？”
“师父当年想让云念师姐改嫁，是因为知道了姬家的事情，自从先生离开之后没多久，便有神秘人进入长眠山中，对先生的坟墓施加了阵法，师父当日听闻先生死讯，想前去吊唁的，但先生那时候早已经入土为安，师父也是上山之后才察觉到的异状！”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水月震惊道。
“师父，我自幼跟随您身边长大，您身边有些什么我还不清楚吗，当年师姐离开之后，没过几年，实际上是给您来过一封信的，虽然这些年您收的很好，可是我还是看过了那封信了，信中实际上早已经说明的一切，您对姬先生的恨我也理解，所以我在归海市期间听闻有姬家人出现，也不惜生命危险去刺杀姬先生，但实际上，今日我才知道，姬先生也实在是出于无奈啊。”
“你！”
姬玄空神色冷冷的看向水月，说道：“信，到底什么信？”
水月见状，轻声一叹，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信来，递给了姬玄空，姬玄空接过信来，轻轻的打开了信封，几行娟秀的字映入姬玄空的眼眸，姬玄空记得，那是云念的字迹。
“师父，见信可好？离开剑阁之后，我因照顾念空，找了一处乡间居住，念空是我和玄空的儿子，如今已经十五岁了，我很想带他来拜见师父，也很想带他去趟云家，可是当我知道姬家之人在战火之中消失之后，为了好好照顾玄空留下的唯一血脉，我不得不继续藏起来，只是不久前我去了一趟玄空的坟墓，才发现玄空的坟墓被人施加了阵法，看上去像是龙虎山所为。
我已经废去了一身的功力，无法破开这个阵法了，但我知道姬家的没落一定和这个阵法有关，十五年前师父是上过山的，想必应该是知道这个阵法吧。我想了很多很多的原因，师父为何不愿告诉我真相，若你真的告诉我真相，我又岂会怪罪师父呢？
直到今日，师父，您是否是担心念空当年被疫情所染，才强行带我回去？您是否又是因为龙虎山之故，才不让我回姬家的？您又是否想帮我找一个可靠的靠山，这才让我嫁给少游宗主的，天涯剑阁久居海外，弟子甚少，虽然都是隐世宗门，但实力比起龙虎山却始终差了一些，只有同为隐世宗门的蜀山剑派才能接下这段恩怨是吗？
我后来找过少游公子，我知他之心，奈何我生是玄空之人，死是玄空之鬼，纵使少游公子不介意念空的存在，我亦不可能再嫁给他，少游公子之意只能来生在寻求报答了。
师父，我知您爱我，也早就承认了玄空的为人，玄空被龙虎山所惦记，我也不明其中原因，但此事即是玄空之事，也是我之事，我不能让玄空死后还这么遭人惦记，若被人练成僵尸，我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他，但我又不愿意念空在沾染江湖恩怨，唯有将念空寄养在一位好心人之家，愿他此生安康。
师父，收到这信之后，也不必再寻我，我虽已经自废武功，但武学境界尚在，此生若能重塑经脉，我未必不能重新踏入先天境，甚至进入到灵光境，玄空之仇不能不报，而这背后所隐藏的真相也不得不查，弟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唯独放心不下师父，愿师父此生安好，云念绝笔！”
瞧见这里，姬玄空的泪水终究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手中的信纸被他紧紧的拽住，眼泪滴落在信纸之上，将信纸给浸湿了不少。
“云念，终究是我害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