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笙想象过无数次与顾唯一重逢的情景，或激烈，或悔恨，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风轻云淡。
顾唯一微笑地看着他，那模样，就好像见到了久别的朋友，礼貌却疏离。
直至这一刻，陆言笙才猛然明白了那一句——平淡才最残忍。
他宁愿顾唯一看到他要么逃避，要么怒骂，也比此刻这般的平静来得好些。
她那样的淡然，就好像早已忘记了他们的曾经，不再恨他，更不可能还爱他。
“咚”的一声，是旁边的小家伙急匆匆地将手里还没吃完的草莓冰激凌扔进垃圾桶里的声音。
“妈咪”
小家伙从一旁走上来，低着头，怯生生地看着顾唯一唤道。
陆言笙心头猛然一震，妈咪？！
这个孩子
顾唯一上前，将那小家伙一把抱进怀里，看着小家伙花猫一样的小脸，暗暗舒了口气。
“小九，你又不乖了。”
顾唯一看着儿子，神色严肃地说道。
小九咬着粉嫩的唇，低声道歉，“妈咪，对不起。”
“以后再这样，妈咪就不要你了。”
小九一听，顿时委屈得小嘴扁起，却强忍着没有哭，“妈咪，小九不会了，你不要不要小九。”
顾唯一点点头，但神色犹然冷淡。
***
陆言笙就这样看着顾唯一与那孩子说着话，半晌回不过神来。
那个孩子是唯一的孩子？
那孩子的父亲
一刹那，心头涌起一阵激动和狂喜，但片刻后，却归为更加深刻的绝望。
四年前顾唯一离开后，他曾经抱着一线希望去和医生确认过顾唯一堕胎的情况。
虽然事后顾唯一没有再去做过检查，但根据她的出血量来判断，孩子肯定是流掉了的。
那眼前这个孩子就是唯一和别的男人的孩子？
她已经和别人组建了家庭吗？
所以，才可以那样平静地和他打招呼？
“唯一”
陆言笙看着顾唯一抱着孩子转身就要走，脱口而出她的名字。
那个让他思念了一千多个日夜的名字。
顾唯一顿住，转身，回头看着陆言笙，依旧是那样的巧笑倩兮，“陆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陆言笙看着顾唯一，久久才干涩地问道，“你这些年还好吗？”
顾唯一微笑，“嗯，离开你，我过得很好。”
陆言笙心口猛然一窒，迟疑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顾唯一似很是讶异，“找我做什么？你和许静怡怎么样？孩子应该也这么大了吧？”
“唯一，我和静怡没有”
“陆先生，不和你多说了，孩子爸爸该找我们了。”
顾唯一直接打断陆言笙的话。
陆言笙喉口一涩，孩子爸爸
顾唯一不再多说，抱着孩子便离开了。
***
“妈咪，小九的爹地在哪里？”
怀里，小九看着顾唯一眨巴着乌黑的眼瞳期待问道。
顾唯一脸上的笑容褪去，只剩一片晦涩。
离得远了，顾唯一才拿了纸巾把小九脸上的奶油擦干净，露出一张与陆言笙8分相似的小脸。
陆言笙开着车，一路跟着前面那辆黑色捷豹。
宴会结束后，顾唯一就抱着孩子上了那辆车。
那辆车的车主他也有所耳闻，是珠宝界的一大巨头之一——池铭。
年龄与他相仿，手段、财力还有样貌，无一不是极为优秀，丝毫不比他逊色。
看着顾唯一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陆言笙心头的绝望更深。
他自私地想着，若是孩子的爸爸不够优秀，那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陆言笙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一路尾随，只是时隔四年重遇，他做不到像顾唯一那样干脆转身。
他还陷在过去里走不出来，而她，却已携夫带子地过起了幸福生活。
空了四年的心，更加绝望了。
***
黑色捷豹一路行至一个名为“融城优郡”的小区，陆言笙将车停在不远处，看着顾唯一三人下了车，一同往楼上走去。
陆言笙下了车，点了一根烟，仰头看着眼前的那栋楼里亮起的橘黄灯光，淡暖而柔和。
曾几何时，每一个夜，无论多晚，家里都会有一盏灯为他而亮。
可自四年前起，等待他的，只有冰冷的暗黑和难眠的夜。
陆言笙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只有脚下的烟头多得数不清，眼前楼内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
夜已深，此刻的唯一是不是已经给自己和孩子洗好了澡，然后与那个男人相拥而眠？
这样的念头，让陆言笙痛苦得几乎疯掉。
他终于找到了她，却终于彻底失去了她。
这四年来，虽说痛苦，但却至少怀抱希望。
而如今，那一点希望，都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