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的今天，欧洲贵族是怎样生活的？
大约有千百种，好的还保持着百年前的养尊处优，坏的甚至不如Pierre叔叔，早已泯于众人。
许芮以为，Pierre叔叔被逼得卖城堡，已经距离泯于众人不远了。
万万没想到，可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两人用完早餐后，只在城堡里逛了逛，冬天的比利时其实不适合出游，阳光少，天气阴冷。
在外面的雨势变小以前，骆涵更愿意带着许芮待在城堡里。
可城堡里也未必多么舒适，像侯爵家族这样源于中世纪的城堡，本质是用来据守的军事要塞。既不是用来显摆的豪华宫殿，也不是用来享受生活情趣的度假别墅。
这一点体现在方方面面。
为了便于长期坚守，侯爵家族的城堡坐落在河心小岛，以磐石修造，深壕围绕，炮塔、城齿，城墙还有炮眼。铁门和吊桥把守的坚固要塞也必不可少。
中世纪欧洲遍地烽火，这样才能让那些窥视贵族财富的人望而生畏。
当然，看上去并不怎么赏心悦目。
“我还以为，Pierre叔叔的城堡，会是天鹅堡那种风格呢，哎。”
许芮边看边叹息，小时候小舅舅带她去巴伐利亚，去看迪斯尼城堡的原型——新天鹅堡。即使过去那么多年，那童话般美轮美奂的城堡，也令人记忆犹新。
骆涵笑了笑，“那是19世纪晚期的建筑，还是路德维希二世的行宫之一，当然不能比。”
何止是不能比，这样的城堡住起来也不会舒服吧。
许芮发现，城堡的外壁上很少打窗洞，所以到处都显得暗无天日，太阳晒不到，也潮湿得很。
或许是当时的建筑水平不过关，墙壁和屋顶上不免有裂缝，一下雨就渗漏得厉害，于是保洁又成了一个问题……
许芮摸了摸斑驳的墙面，笑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接待游客、接受商业活动，Pierre叔叔还是覆盖不了城堡的维护费了。说实话，这里能吸引到这么多游客，已经是个奇迹了。”
“Pierre叔叔肯定是个商业奇才！”
许芮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的，骆涵却很认同她这句话，“Pierre叔叔确实很有商业眼光，他现在经营的那家画廊，是欧洲盈利最好的画廊之一。”
许芮乐了，不是质疑这件事，而是质疑这个结论。
Pierre叔叔的画廊赚钱她相信，因为他看上去就是极富文艺气质的大叔，举止谈吐都很有腔调，学识渊博，对艺术作品有独到的见解。
他送的订婚礼物，就是一幅超现实主义画家的作品，现在价值不菲，购入时画家却籍籍无名。
但这也只能说明，Pierre叔叔的艺术眼光敏锐，慧眼识珠，未必说明商业眼光好。
许芮的观点，显然是对这行不大了解。
骆涵微微一笑，“最初，艺术家主要为上流社会服务，后来中产阶级的数量迅速扩大，艺术家有了新主顾，也就滋生了画廊这个交易的中间人。让会画画的人画画，会商业的人经营。”
“Pierre叔叔的画廊有很多年了，当时代理的大多是超现实主义画家，还卖家具，挖掘培养年轻的未成名艺术家……”
“通过那些方式，Pierre叔叔很快将作品价格推抬到最高。在缺少流动资金的情况下，他也将画廊经营得风生水起，兼顾了艺术家和他的短期长期利益。”
冬日的雨天，骆涵牵着未婚妻的手在古堡里漫步，说起了那家画廊的前世今生。
许芮不得不承认，Pierre叔叔不止是独具慧眼，那些经营的方式和手段，难怪是个成功商人。
当然，是个很有腔调的商人。
这也激起了许芮的兴趣，“你投资过国内的画廊吗？”
“有了解过，可惜国内的艺术市场似乎还不成熟，画廊盈利比例不高。发展模式方面，也问题重重，像之前的艺术品证券化也……”
“直接和西方比，这太不公平，我觉得这是个百年树人的过程，我们是个年轻的市场。等到有一天，‘不喜欢画只要汽车洋房的人’逐步转化成‘不懂画，但赚钱买就买了’的投资者，那么到下一辈，他们就会了解家里的藏品，从懂得价值到学会欣赏，也在卖出买入的过程中，变成初级收藏家吧？你不是也说，做画廊，其实是发展藏家的生意吗？”
“是的，像顶级老牌的画廊，经营哲学就是不赚快钱，发展藏家，让藏家一辈子在这里购买。”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艺术商人，先艺术后商人，我懂得还太少了，应该找个老师好好的学学。对了，还要让邝秘书帮我了解一下投资方向……”
大约身边是骆涵的缘故，许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比起同龄人关注的事情，已经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比起从前的她，所看所听所知所理解所经历的，也渐渐不在一个层面。
人因变化而变化，也因变化而成长。
许芮像是一颗经历过霜雪差点凉了的种子，抓住一切阳光和雨水，不知不觉的茁壮起来。骆涵也是这样，贪婪又珍惜，不仅想长成一棵大树，还想成为一片天空，供恋人翱翔。
他们不一样，又很相似，能交流的东西总是那么的多，多到早已走上一条新的轨迹而不自知。
那条本该属于她，而前世走错的轨迹。
这一世，两人终于回到同一条轨迹里，并肩行走，不时相视而笑，握紧了彼此的手。
……
一上午的悠闲时光过去了，又到了吃午饭的时刻。
这顿午饭，管家换了个地方，可是许芮的期待值依然不高，大约是被58块钱的早餐伤了心。
不过午餐之丰盛却令她大吃一惊。
首先，这顿午餐依然在城堡里，不过换了一个一处餐厅。好吧，这栋八层楼高的城堡有几处餐厅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处餐厅和早上的餐厅简直天壤之别。
早餐时的餐厅，许芮都不想多做形容，大约从前是奢华无比的，但是留下来的都是遗迹。连“爷爷们”的画像都快卖光了，餐厅里还会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吗？
而这处餐厅就不一样了，完全能找到百年前奢华的影子。
墙上是大幅古董挂毯，一旁是雕花高脚餐具柜，虽然风格稍微有点古板沉闷，但是内敛之中却足见奢华。像餐厅里那些有年头的椅子，竟然是鳄鱼皮，顿时觉得Hermes都弱爆了。
室内暖和得不得了，许芮一进去就在女佣的帮助下，接连脱下了围巾，还有两件外套。
据说，这里做了地埋管系统中央空调的，主机放地下室……
说好的古堡穷得靠自然通风就能解决舒适性问题呢？
八层楼高，占地面积还这么大的城堡居然搞这种空调，每天电费得多少钱，也太败家了！
Frank微笑的说道：“所以只开放给一小部分区域。”
许芮：“……”
那怎么不早说！
吃早餐的时候，她的手都要冻僵了，嘤嘤嘤
而且，午餐的内容和早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说，早餐最值钱的就是那套银饰餐具的话，那午餐食材可比餐具值钱多了。
北海道帝王蟹、奥西特拉黄金鱼子酱，还有被誉为“世界珍味之王”的黑松露。
不仅送来了开胃酒，还有六种面包，搭配面包的手工制作的黄油，入口即化，香醇不腻。
光小食都有六道，马鲛鱼、螯虾片、冷切火腿、海鲈鱼，还有比利时知名特产，本地青口。咬开黑松露调制的脆皮外壳，贝肉混合着松露的厚重香气，充满口腔，鲜汁四溢，风味十足。
小食之后，是一道虾肉搭配蘑菇汁的小菜，酱汁调的细腻柔滑，很是舒缓味蕾。
头盘这么丰盛，等到上主食的时候，许芮几乎快吃饱了。
可是主菜一送上来，她又停不下来了，帝王蟹佐黄瓜与牛油果，海胆和奥西特拉黄金鱼子酱。
海洋中生活的鱼和虾都是鱼子酱的绝配，两道主菜都有着细腻迷人的口感，鱼子酱极富弹性，带着淡淡的果仁清香，让整道菜的味道都充满了结构感。
许芮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她吃到这里，便断定午餐和早餐绝不会是一个主厨。以这个主厨的段位，怎么会允许自己做出那么粗糙的早餐？
她抬头看向餐桌的对面，这餐桌真长，中间还装饰着鲜花挡了不少视线。幸亏她不矮，未婚夫更不矮，要不然连对方的头都看不到了，更遑论上半身和桌前的餐盘。
一目了然，他的餐盘空荡荡的，和早餐时未曾动过的食物形成了鲜明对比。
许芮支着头，若有所思的说：“你早上好像只吃了一块面包。”
骆涵扬着嘴角一笑，“还有酸奶。”
许芮看向拿着酒瓶的Frank，“有吗？”
Frank抬了抬眉毛，缓缓的答道：“有的，罗切斯特先生喜欢这里的酸奶。它们来自侯爵的农场里，产自同一群奶牛，有名字和编号，品尝的时候可以知道来自特定的奶牛。”
许芮：“……”
你们贵族真会玩。
不养马，养牛，还编号，味道会更不一样吗？不对，这么麻烦折腾的酸奶，难道不应该更值钱吗，为什么早餐才58块！这不科学！一点也不市场经济！
系统你——
系统1212：“我在，我希望你以后叫我，可以温柔一点。”
许芮憋着气，“好，可是为什么……”
系统1212：“不好意思，没检测出和普通酸奶成分有大的不同，所以价值错估，应该溢价500。”
和普通酸奶的成分大同小异，却因为过程更折腾，于是高出500块。
许芮这500块省得一言难尽，有钱人的钱真是太好赚了。
不过，Pierre叔叔不是穷得卖城堡了吗？
这顿丰盛的午餐吃完后，许芮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被骗了。”
除了Frank哭穷的时候，Pierre叔叔一点都不像穷人。
系统1212：“早跟你说了。”
许芮哗啦哗啦碎了一地的同情心，“已气哭.jpg”
更气哭的是，一顿这么值钱的午餐吃完，居然没有听到系统“叮”的提示音，提示她这顿饭省了多大一笔钱……这是故障了吗！这一定是故障了吧！
系统1212：“没有。”
许芮：“这顿饭不值钱？”
系统1212：“事实上，这餐和配酒，应该价值三万左右，可是这次不算。”
许芮气成河豚：“那就是明摆着欺负我咯？”
系统1212：“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人？”
“哼。”
许芮狠狠吃了一口冰淇淋，结果被顶端草莓外壳裹着的覆盆子酱酸得倒牙，发出“嘶嘶”声。
系统1212：“哎。还需要我再提醒一次，同类型的省钱方式，只能用一次吗？”
许芮：“……”
一顿早餐，一顿午餐，可不就是同类型。
日了哈士奇了，她就是因为早餐很便宜，所以没打算在午餐上动脑筋的，结果全浪费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
许芮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骆涵不知所以，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刚才的午餐不合口味？还是冰淇淋太酸了？”
许芮摇了摇头，嘀嘀咕咕的说：“我还真以为Pierre叔叔穷得要卖城堡了，都后悔来白吃白喝了……”
骆涵一愣，被她娇憨的模样逗笑了，“我不是说了他画廊的盈利吗？”
许芮自己也做生意，哪里不知道盈利和盈利的区别，背后还有股份大小呢，哪里会想那么多。她皱了皱鼻子，“盈利那么高，那干嘛还卖城堡？”
“我说了，他将这里当成累赘，每年亏的钱要是买对了一幅画，都不知道赚回多少倍了。”
“有必要这么嫌弃嘛？”
许芮走进管家安排的卧室，比餐厅又惊艳了几分，华丽复古的壁画和丝绸刺绣的帷幔，从圆拱门到更衣室，无处不在，相互辉映。
最华丽的莫过于居中的古董大床，有着精美的雕刻、挺拔的尖顶、密集的细柱。不仅华丽，还有种庄重、雄伟的感觉，典型的哥特式风格，象征着权势及威严，极富特色。
许芮有直觉，在这睡一晚，肯定很值钱，这房间里很多东西都像是真家伙，真古董！
骆涵证实了这点，“床有年头了，奶奶也睡过，不过床品已经换过了，是你惯用的牌子。”
“你怎么全都知道？”
许芮转身一笑，扑过去摸他的脸，像是要揭开人皮面具：“让我看看底下是不是藏着Amy。”
两人的脸越贴越近，呼吸扑面，气氛顿时灼热了起来。
骆涵握住她调皮的手，顺势就将许芮压在了软床上，她还来不及开口，爱笑的嘴就被堵上了。
这一吻很是缠绵，仿佛倾注了全部的热情和喜爱，简直难舍难分。
可最后，骆涵还是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声音低哑：“如果这不是张单人床的话……”
“感谢奶奶！”
许芮被他气笑了，笑着踢开他，“去去去，回你自己房间去，我要洗澡了。”
骆涵想到是城堡的浴室，下意识问：“要帮忙吗？”
然后就被咬了一口，“流氓！”
骆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