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像是蒙着厚厚的纱布，把所有说话声、脚步声和各种嘈杂的动静隔绝在了外面，沐瑶大脑一片空白，她的所有感官只剩下了眼前一抹刺眼的血色。
“黎震南！”
她下意识捂住他胸前汩汩流血的伤口，甚至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医疗组连忙围了上来，可是沐瑶像是魔怔了一般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仿佛只要离开一秒，就再也看不见他了一般。
一群人束手无措，谁也不敢拉她，还是沐栎皱着眉头把她拽了起来，语调很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瑶瑶，你再不松手他可能就真的死了。”
沐瑶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为一个字而惊慌失措，她下意识松开了手，医疗组迅速固定住黎震南的伤口，把他抬走了。
沐瑶下意识站起来要跟上去，可是腿一软却往前倒去，沐栎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别乱动，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巴泽尔那个混蛋！
沐瑶没有回答，只是无助地抓紧了他的手臂，眼神却自始至终没从黎震南的方向离开。
“哥，他不会有事吧？他会不会死？他为什么要替我挡子弹？他不应该冲出来的……”
话说到最后已经泪流满面了。
沐瑶哭得伤心欲绝，沐栎的心里也百感交集，他当时慢了两步，在他们两个不远处看到了全部过程，莫雷克掏出枪的一瞬间，黎震南想也没想就调转了他和沐瑶的位置。
这一枪差点就落在沐瑶身上了。
那家伙……
他叹了口气，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不会的，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就陪他一起去医院吧，这里交给我。”
他扶着沐瑶上了车，等到车子呼啸着离开后，他才冷下了脸，问身旁的利兹道，“清理干净了吗？”
院子里被绑着几个人，脸上都是鼻青脸肿，却唯独没有莫雷克的身影，利兹脸上有些兴奋，“他们去抓莫雷克了，先生，您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沐栎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利兹脸上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巴泽尔的尸体！他脑袋被人开瓢了，还有他那个跟班，一起下地狱了。”
这点倒是出乎沐栎的意料，但是他也不在意，无非又是些狗咬狗的戏码，他宽肩长腿静静站了一会儿，才对利兹吩咐道，“去盯着黎震南的情况。”
如果他能逃过这一劫，他就不反对他和沐瑶了。
就当已经抵命了。
沐瑶陪着黎震南到了医院，眼睁睁看着他被推进了手术室后，整个人才脱力一般瘫软在了地上，她脑子乱糟糟一片，正在这时，她被人扶了起来。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手上都是伤，待着别动，我给你处理伤口。”
酒精洒在伤口上都没能引起沐瑶的半分波动，她失魂落魄地盯着手术室门口的红灯，甚至都没有意识到面前的人是方敏，只是低低地重复着一句话。
“都怪我……”
如果当时她没有朝着他跑过去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连累他替自己挡枪了。
方敏眉头一皱，把东西往旁边重重一放，声音提高了几分。
“沐瑶！”
后者呆呆地抬头看她，方敏此时显得很镇定，“振作点，我们医院的精英专家都进去了，黎震南不会有事的。你就算要崩溃，也要想想那两个小鬼头吧。”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有蛊惑力，也许是母性的本能占据了上风，沐瑶看起来像是被点醒了一样，那股混沌的感觉消失殆尽，整个人都坚定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抱歉。”
方敏松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发，“我还有工作，不能在这里陪你，有需要帮忙就联系我。”
等到又剩下一个人后，沐瑶才疲惫地往后靠去。
正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忽的被推开，“谁是病人家属？”
沐瑶迅速站起来迎了上去，“我是！他……情况怎么样？”
小护士把手里的笔递给她，“病人情况很不好，子弹的位置紧挨心脏，现在大出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
沐瑶浑浑噩噩地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跌坐在地上，耳朵捕捉到两道急速靠近的脚步声。
“震南，震南怎么样了？”
云心柔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沐瑶也想哭了，可是她狠狠把泪意憋了回去，声音哑得不像话，“他会没事的。”
他一定会没事的！
宋麒扶着快要晕厥的云心柔看了她一眼，无声叹息，希望这两个命运多舛的孩子早点修得正果吧。
一场手术进行了将近十多个小时，甚至连沐栎都做好了收尾工作赶来了医院，黎震南才终于堪堪脱离了险境。
医生满脸疲态，“手术很成功了，黎先生是有福气的人，子弹再偏差几毫米就射入心脏了，只是他损耗太大，不一定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沐瑶脑子嗡得一声，声音颤抖着问他，“他成了植物人了？”
怎么会呢！这么大的磨难他都挨过来了，怎么可能是这种结果呢？
医生有些错愕，却在下一秒笑了出来，“噗，当然不是，他可能会昏睡几天，但是绝对不是植物人。”
他稀奇的看了沐瑶几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就是影视剧看多了的后果，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那就好，我去看看他……”
沐瑶松了口气，一连守了十多个小时，她的体力早已耗尽，现在又没了支撑的动力，话还没说完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瑶瑶！”
沐栎连忙把她抱在怀里。
幸好医生就在身旁，替她检查了一番后哭笑不得，“没什么问题，思虑过重，再加上情绪一直高度紧绷，太累了而已，让她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沐栎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对医生道谢过后，抱着沐瑶进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病房中。
看着她沉静的睡颜，沐栎叹了口气。
经过这么一出，就算他想拆散这两个人，恐怕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