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人回过身子看向鬼医耕耀和檬檬。

檬檬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窃窃一笑,身子轻灵一闪,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一边荡着腿,一边剥桔子。

檬檬一离开,鬼医就恢复了常态,一脸的肃杀清冷。

如若不是檬檬在,我肯定不会接近这么冰冷的人,眸子里只有冷漠,即便离他这么远,仍旧能感觉到他身体中散发出哀凉冰冷的气息。

我总是忘了,他就是名震四海脾气古怪的鬼医,皞辛和洪渊都说过,鬼医只所以称之为鬼,只是他行事诡秘,做事情不近人情。

他有个每日摇签的规矩,签筒里的签上只写今日诊妖,今日诊鬼,今日诊精怪,今日诊人......种类也十分详细。所以想让鬼医耕耀看上一看,全凭运气。

而且以前的他行踪不定,四海为家,想找到他来诊病,更是难上加难。

“我的规矩是不能坏,我说我今日只诊鬼,不诊妖,但是没说别人不诊妖。”他声音平静如水,跟刚才脸红窘迫的他判若两人。

他转头看向檬檬,眸光里涌动着温柔,唇边扬起漫不经心的笑,更是甜的腻死人。

我终于知道为何一直四海为家的鬼医会常驻月波城了。

的确是爱到无法自拔,才会收敛以往的放浪形骸和桀骜不羁。

耕耀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缓缓抬起手,指着我说:“小丫头既然是玄天教的同门,为何不亲自诊治?难道是这人的病很邪?邪到玄天教都无法治?”

洪渊捏了我手一下,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雪湛,好机会。”

我瞬间明白了洪渊的意思,他是想让我一石二鸟,既救了锦粼,又从鬼医耕耀那里学习医术。

我嘿嘿一笑,装傻说:“师兄,在下学艺不精,所以很多病邪并不会医治,还请师兄指点一二。”

檬檬在一旁偷笑,剥了个桔子放在手心,伸出来问:“幽幽吃吗?”

幽荧欢快的点头,一点不认生,一屁股坐在了檬檬身边,接过桔子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二人的样子甚是投缘。

鬼医看着檬檬,眼神里溢满柔情,回过脸来说:“你来救人,我来指点,这样我的规矩也不会坏。”

我一听这话,心里虽是高兴,却没什么底。

毕竟,我对医术一窍不通。

“把患者放在床榻上。”

耕耀一脸的冰冷,那表情,跟靳言的冰山面瘫脸不相上下,冷声说:“望闻问切会吧?”

我尴尬一笑,摇了摇头。

“师叔竟然连望闻问切都不会?”他的冰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戏谑。

师叔?

我有点懵。

皞辛也是一脸的懵逼,指了指我,又指了指鬼医耕耀,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你说什么?她是你师叔?!”

耕耀点头说:“正是!”

我估计我是瞒不住的,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就是一半路出家的,连一把刷子都没有,对于医术完全无知。耕耀先生,你是怎么看出我是玄天教的人?我真的很好奇。”

耕耀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你真不知?!”

“我真的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我是他师叔,我早就换个套路了,长辈身份压死他,直接让他给锦粼看病,就骗他说是给他的考验。

谁成想,事与愿违。

我这个师叔做的铁亏。

耕耀看着我无知的表情,嘴角一抽抽,“你脖子后面有玄天教的印记啊!”

“我靠!我脖子后面,我又看不见。”

我爆了句粗口。

耕耀转过身,掀起柔顺的黑发,说:“看见了吧!”

我揉揉眼睛,定睛一看,他的后脖处真的浮现了一条活灵活现的黑蛇,五个蛇头齐齐的吐着信子,

“我呢?我脖子后面是什么?”我转过身让洪渊看,“也是蛇么?”

洪渊摇头,抬手将我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雪湛,玄天教的印记只有本门才能看见的。”

耕耀轻轻咳了一声,“师叔,你的是六头黑蛇。”

我似乎懂了。

也许是蛇姬玄珺是七头,而我由她引入玄天教,所以我就顺利成章的变成了六头的地位,辈分比名震四海的鬼医还要高了一丢丢。

“实不相瞒,我其实前几日才拜入玄天教。”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耕耀眉头一皱,“那你怎么会是......不可能啊!”

我连忙解释,“可能是玄珺引我入教的吧,毕竟她七个脑袋。”

耕耀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忽然急说:“蛇姬玄珺?!”

我点头。

“左护法还活着?并且还收了你为徒弟?!”

他满脸的惊讶和不解。

我大概的和耕耀说了之前的事情,不过避开了幽荧的事情没提。

不过,耕耀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从前的过往。

“师叔,我只是指点您。诊治还是要您亲力亲为,懂我的意思么?”耕耀站在我身后,声音掷地有声颇有师长的风范。

我点头。

他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师叔,我传声给你,我只说一遍,你且记好。”

我再点头。

“医术其实多源,玄天教汇其各派所长,取长补短。问诊基本原则,望闻问切,以前三为首要,切脉为最末。我派教主,只看病人气色便可精确确诊,而以往的医术都强调着诊脉,师叔即便不会诊脉,也不碍事。”

我扭过头朝耕耀嘻嘻一笑。

如果能有不摸脉就能看病的好事儿,我肯定要好好学的。

鬼医耕耀继续说:“望包括的内容有很多,最为核心的就是望神。无论是人神魔,都有神识、神气、亦或是神形。得神者昌,失神者亡,神藏于心,外侯在目。师叔,你可懂?”

我摇头,急说:“我不懂!完全听不懂啊!”

“其实很简单,我们看诊时就是看神识,每个生灵的神识都藏在心里,对于妖来说可能会分出一部分神识藏在内丹中。即便肉身被夺,只要神识在,便可重生。我们可以从患者的眼睛里来直接观察神识,可以看出脏腑精气的盛衰,从而判断病症。你现在扒开这只妖的双目看一下。”

耕耀说着站到床边,我扒开锦粼的双目,他一指,又传声问:“师叔,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一团又一团的黑气。”

我直言不讳。

之前我从没注意过锦粼的眸子,他的眼睛本色灰蓝,可在灰蓝只中却跳跃着团团的黑气,犹如卷云,不住的翻滚。

鬼医耕耀哈哈一笑,颇为感慨:“我本以为我是个鬼才,没想到师叔竟跟我当年不相上下。忘神色乃是本派最为难的一个部分,很多人领悟不到其中的真谛。师叔如此天赋,怪不得蛇姬玄珺会破例收你。”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一本正经的夸奖,登时变成了一种蔬菜,叫心里美。

“那团黑气是什么?”我问。

“是他的神识。”

耕耀平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只小妖受了极其重的寒毒,寒毒入骨,才会这般颜色。神识应为无色,若可观颜色,则为病症。大体上应为无色,黑色为寒,白色为燥,黄色为湿,红色则为火,青色为风。他这么重的黑气,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治得好的。而且......”

耕耀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我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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