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延双脚落在地上的时候还是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云起市。
经过了几天几夜的奔波她终于回到了这里。
莫青涛早就接到了墨流的通知翘掉了手上的一切事情来机场接机，上上下下的把莫青延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发现自家妹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这个笑面虎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交给你了。”江涟冲着莫青涛点点头，“你能够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吧。”
笃定的语气根本不容质疑。
莫青涛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你们要走？”
“嗯。”
“那不送了。”莫青涛整理好被自己弄皱的莫青延的衣领，看都不看江涟一眼，“学校里的事我会处理的，不用担心。”
江涟点头，毫不犹豫的离开。
“对了，”莫青涛突然叫住正欲离去的二人，“你们走之前我确认一件事——你们对灰色路标还有感情吗？”
“随你。”墨流冷然道，“对那种东西我和江涟都没什么兴趣。”
那就好。
莫青涛的心里暗下决定，随即，牵起莫青延和那个自家妹妹跟屁虫的手大步离去。
谢谢。
墨流听到了这样两个字，离开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继续向前。
在这条唯一的路上，我们终将各自向前，背负着路途中发生的一切，走到终点。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候的事情吗？”
两人直接搭上了转乘玻利维亚的飞机，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蓝天，墨流突然问出声。
江涟点头。
“你当时想问什么？”
江涟看着外面的蓝色有些恍惚……一样的颜色，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三亚小岛上的海边。
“如果……”
小女孩这样问着男孩，欲言又止。
“如果……如果我们忘记这一切，是不是就能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和记忆中的样子重合，江涟翻出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这就是答案。”
偏离了轨道并不意味着走向了另一条道路，就像江流弯弯曲曲那么多道，最终还是只能走向那个唯一的结局，直线也好，曲线也罢，终归还是流入大海。
江涟闭上眼睛，“不过……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之前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全部都是过去那些让人痛苦的记忆，耳边那些声音总是吵得让我睡不着觉。
但是现在不同。
偶尔还会闪现一些不一样的场景……”
譬如上课，考试，上学，放学。
譬如和其他同学虚与委蛇的一起去看男生打篮球；譬如忍着香精的味道和其他人一起在大太阳下吃着雪糕；譬如耐着性子演着没什么难度的话剧表演；譬如跟随大流在操场上为了全班的荣誉一起欢呼……
甚至偶尔还会看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污的人，譬如莫青延，譬如华烨，譬如阿全。
如果一个人一直在黑暗里行走，终究是会很快迷失方向的；但倘若偶尔还能看见点阳光，总觉得自己还能多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
哪怕明知结局不会更改，却肯为了那偶尔的温暖忍受这漫长的黑夜。
鬼使神差的，墨流伸手，长臂绕过江涟的颈后，搂上了她的肩。
江涟有些诧异的睁开眼，微愣，却没有拒绝，反而头顺势朝墨流肩上一靠，又闭上了眼睛。
一路无言。
与此同时，同样是前往玻利维亚的另一个航班。
“吃一点？”Christopher递给李易一块飞机上发的面包，询问道。
摇头拒绝，李易靠在椅背上，同之前相比，情绪已经缓解了许多。
“你相信江涟的话吗？……关于Christina是自杀这样的说法。”冷静下来之后，她也开始怀疑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凭她对江涟的了解，江涟不会那么冲动，况且，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么容易引人怀疑的时间地点做这样的事情。
“……我有告诉你我被Christina带回来之前的事情吗？”没有正面回答，Christopher换了一种方式。
“之前听你说你是在孤儿院生活的，之后就觉醒了血脉，然后遇到了Christina，就被带过来了。”李易想了想，看着Christopher，“这有什么关系吗？”
Christopher眯了眯眼睛，“我知道我是怎么觉醒血脉的吗？”
“那是家私立的孤儿院，院长纯粹是为了骗钱才开的这个……环境很糟糕，大人总是把我们当成免费劳动力一样呼来喝去……
因为没有人管，孩子之间也是恃强凌弱……
当时我的年纪算是整个院里最小的一个，所以总是受他们的欺负……白天里忍受着大人的叱骂压迫，晚上也要被那群年龄大的孩子拿来发泄。
知道的人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加入了他们的阵营。
我就这样长到了六岁。
有一天，他们照例晚上把我拖出去毒打，我就躺在地上想着，等我有了力量，我一定要把这群人全部杀掉……后来他们一个棍子打在了我头上……他们第一次把我的头打出血……
那时我就意识到，其实死亡也就这么回事。
然后我就想啊……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多拉几个垫背的……我的力量就是那个时候觉醒的，当天晚上，我把那批欺负我的人全部打得半身不遂。
之后的日子就轻松许多……虽然有时也有不服气的找上门来，但是都被我打趴了……直到我有次失手把一个之前经常欺负其他人的小胖子打死之后，耳根子就清净很多。
再也没有人找我麻烦，不过，也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不过无所谓，这个世界上强者没有朋友，弱者也没有。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我都是一个人。
就在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要这样过下去之后，我遇见了Christina。”
Christopher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脸上终于带了丝笑意，“她许诺给我一个家。
她说她会是我永远的家人。
她给我一个和她很像的名字，说这样看起来会更像是母子。”
“家人是不会抛弃家人的。”Christopher温和的注视着李易的眼睛，“所以她不会自杀抛弃我和你，所以我一定要为她报仇。”
“你不想为家人报仇吗？”
李易看着陷入回忆的Christopher突然沉默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客观的分析她认为的事实。
得到救赎的人永远希望拯救自己的人是发自真心，他们需要的不是虚伪的月光，他们贪恋的是实实在在的阳光，是阳光才能给的温暖。
李易看向Christopher的眼神突然有些悲哀。
她在Christopher的眼中看到了和Christina一样的偏执。
Christina是家人吗？
家人是什么？
莫名的，李易想起了早就被自己抛弃在身后的那栋建筑物……
那里有雪。雪落在城堡上。城堡里有人。那些人和她长得很像。他们都死了。
她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男人积劳成疾。女人忧思抑郁。还有那个和她长得几乎一样的男孩，她选择亲手把他送给死神。
她是想要报复的，可是等他们死绝了之后，她却没有丝毫的快感。
自我欺骗地扬起嘴角，李易收敛思绪，回望着Christopher温和的眼睛，轻笑，“对，家人就应该为家人报仇。”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从无例外。
飞机在空中滑过一道优雅的弧线，降落。
“终于，到了。”
向前踏出一步，地上浅浅的积水刚好淹没到鞋底的一半。
望着面前的这一片洁白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土地——白色为底，清水似镜，一眼望去，水面竟然将偌大的天空整个囊括其中。
完全分不清天与地的界限！
天空之境。
传说这是初代【流江】埋葬的地方，同时也是历代继承人厮杀的场地。
“真是圣洁的地方。”冰蓝的眸子泛着点点笑意，李易毫不吝啬的评价道。
只可惜……马上就要被鲜血给玷污。
天堂大抵也不过如此。
可惜却在这人间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这种文写感情戏只能写到这种地步了……其实写着章的时候心里也是很不舒服……然而该写的还是得写……不行了，让我先去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