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哗然。
不用想也知道，楚风的这话一说出来，被直播的镜头转出去，多少正在屏幕前观看的人都惊叫出声。
这得是多狠的一个人啊，死后一百年都不肯给他爸妈一毛钱，这得是多恶毒的心肠。
庭下议论纷纷，直播镜头外的观众也群情激愤。
楚风高高地昂着头，并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我今天来参加这次庭审，为的就是要通过这个庄严的地方，借由全球直播，告诉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我，楚风，要和你们家断绝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场下顿时沸腾起来，不少人已经忍不住起身指责。
“肃静！”法官用力敲桌，这才压下大家的躁动。
“被告还请就案情本身进行陈述。”
楚风把目光投向对面畏畏缩缩的几人。
“好。刚才你们说得那么煽情，我差点都要信了。你们说我为了去国外读书，瞒着你们卖掉了家里的房子飞去美国，拿走了所有的钱，从此再也没有联系你们。你们空口白话，拿得出证据吗？你们什么时候有房子了？要不要帮你们问一问前房产证上到底写着谁的名字？”
对面寂静无声，一个屁都没有。
“你们怎么不说实话呢？实话是，那是我的房子。五年前你们拖家带口住进了我的房子里，占了我的房间，花着我的钱，全家上下靠着我一个人工作的工资开销，还把我当佣人一样驱使……”
场下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这反转。
“……我白天上班，晚上回来给你们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半夜还要起来调解你们夫妻之间、邻里之间的矛盾，你们像蛆一样赖在我房子里一整年，靠着我吃，靠着我穿，对我指手画脚，这些事你们要是忘了，随便找个邻居找个家政找个菜市场大妈问问，那一年是谁在当牛做马地伺候你们？”
楚风冷冷一哂。
“至于我为什么要卖掉房子出国，我为什么要突然发疯打人，你们恐怕是真的不知道。行，那我来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要打人，我何止想打人，我甚至想杀人！他把我孩子的骨灰倒进马桶里，放进水槽里冲，还拿骨灰盒做酸坛，你说我打人打错了吗？”
庭下炸开了。
“肃静！肃静肃静！保持肃静！”法官这次的控场并没有生效，因为这次的爆料实在太大了。
楚风的每一个字经由话筒传到沈临渊的耳朵里，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身后，沈临渊仿佛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筋，整个人瘫倒下去。
“……那是我的孩子，我怀胎将近十月、就快长成完整的人的孩子。他刚刚出生就夭折了，我只有他的骨灰，我只有他的骨灰陪着我，我什么都没能为他做，我还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我就看着他被倒进最肮脏的地方，只留下一块小小的骨头告诉我他有多凄惨……”
楚风怨毒地望过去。
“你也有孩子，还是三个，你说，如果你的孩子也被烧成灰冲进马桶里，你发不发疯，你杀不杀人？”
这件事楚风压在心里将近四年，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也从来没有打算对任何人说。
如今在这样一个地方，他选择了将自己还没有愈合的疮疤血淋淋地揭起来给别人看，他痛得浑身发抖，但是他没有停下，因为他既然选择了说出，那就是选择了让所有应得的人陪他一起痛。
他做到了，因为原告席上的楚栋梁被楚风的眼神和话语吓得濒临崩溃，脸色发青，一度想起那一晚堪称死里逃生的经历。
如果不是有人拦着，楚风会杀了他的，一定会杀了他的！
原本抱着孩子过来装可怜的弟媳也被吓得把孩子藏起来，两个年纪稍大的孩子已经有点懂事了，听懂了楚风的话，吓得哇哇大哭，弟媳几次想带着孩子离场，却腿软得走不动。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沈临渊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簌簌而下。
他隐约知道一些事情，只是不知道真相会是这么残酷，他更加不敢想象楚风当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么些年他到底让楚风经历了什么？
楚风知道，自己现在被摄像头全球直播出去的脸一定是扭曲狰狞的，他现在不是人，是个复仇的鬼。
他曾经被人加诸了多少痛楚，现在就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还回去。
“我知道，你们还是想辩解，说你们是无心的，说你们不知者无罪，说你们这些年把我养大供我读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我能有今天靠的还是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今天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日子，对吗？”
楚风连声质问，对面的人连话都不敢回，只敢用眼神偷偷交流。
“……我想说，没有你们，我确实根本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应该会过得更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得生不如死！”
“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真的好好生养过我吗？从出生我被检查出真两性畸形起，你们那时候就没把我当成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只觉得自己生下的是个怪物。”
“我小的时候，你们几次三番要丢掉我，是我爷爷一次次把我抱了回来，爷爷死之后，你们还是想丢掉我，是看不过去的邻居报了警，你们才不得不把我带回来抚养，我说得对不对？”
“弟弟出生之前，我一直穿的是邻居家施舍的旧衣服，弟弟出生之后，我穿的是我弟弟穿过的旧衣服，从小到大，我吃的穿的用的全是弟弟剩下的。我七岁，人还没有灶台高就得帮全家做饭、洗全家的衣服……”
楚风的话让家人们有些慌，不过律师再次给他们投去肯定的眼神，他们确信，哪怕楚风真的把一切都说出来，在情感上赢了他们，在法律上也一定会输。
赡养是必须得赡养的，只是给的赡养费可能会判少一点，不过从楚风现在上亿的身价来看，再少的赡养费也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想到这个，他们又再次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