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墨心中荡漾起层层久久不曾平复的波澜，环住江向晚的胳膊，一紧再紧，动情的垂首，盯着小丫头乌黑发亮的发旋，终于压抑不住心中原始的冲动。
他单臂挎住她的腰肢，江向晚懵懵的，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北墨修长的手指已经插入她的发丝。
感受到他的温柔长情，江向晚的心都要被融化，情不自禁的伸出藕臂，不遗余力的回应着。
“啧啧啧，年轻人啊，身体就是倍棒！”
门口处传来的声音让两人同时怔住，四片唇瓣依旧粘连在一起，目光却是不约而同的望过去。
丢人丢到家了！
江向晚此刻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脚下裂开一道大地缝。
站在最前头打阵的，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后面跟着顾成功和温晴，再往后，似乎还有人。
顾北墨已经翻身坐到旁边，江向晚伸出纤细的两只手指，夹着被子，一点一点，盖住整个小脑袋。
老太太直接走过来，脚步健硕利落，毫不像花甲古稀年纪。
一把掀开江向晚头顶上这块“遮羞布”，言笑晏晏。
揶揄着江向晚，“丫头，这几天就熬不住了？”
江向晚原本粉红色的小脸这下更是爆红，嗔了句，“奶奶，你说什么呢？”
老太太食指在自己侧脸上一划，“羞羞脸。”
江向晚只能在被子底下捏着顾北墨腰间的软肉，惩罚这个罪魁祸首。
后面的人陆陆续续进来，原来二叔二婶他们也来了。
老爷子上前一步，笑呵呵的睇着顾北墨，“我就知道肯定没事。”
顾北墨挑眉不语。
老爷子哼了一声，也并没有和孙子计较，顾家老大的脾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平日就是一冷面阎王。
老爷子心知肚明，若是和他计较，恐怕早就被气嗝屁了。
温晴和二婶也围过来病床，顾北墨明白她们兴许有话说，径直下了床，坐到顾家老少几个男人中间。
“小晚，好些了吗？”这还是婆媳两人冰释前嫌过后，两人第一次见面，没想到还是在医院。
江向晚乖巧的点点头，“谢谢妈，好多了。”说完，稍微一顿，注意到温晴目光一直不经意的随着顾北墨逡巡，笑了笑，继续说道，“妈，北墨也好多了，你别太担心。”
老太太眉头一皱，不可思议的在儿媳和孙媳之间来回巡视，什么时候，这俩人关系修复了？
顾二婶笑眯眯的看着江向晚，频频点头，侧身对温晴讲，“大嫂，你真是好福气，以后北澈找媳妇也要找小晚这样的。”
温晴起初还是有些赧然，毕竟曾经做过的事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也便讪讪一笑，算做回应。
倒是江向晚颇为不好意思，“二婶，你过奖了。”
老太太将手伸进被窝，默不作声的碰到江向晚小腿，扭了一下，本意是想问问她和温晴关系怎么变好的，谁知道刚好捏在江向晚腿上被子弹划过的伤口处。
江向晚嘴边本能的溢出一声哎呦，原本就心不在焉和顾二叔聊天的顾北墨一个箭步冲上来。
“怎么了？”
看到老太太一脸做错了事情的愧疚样子，江向晚也不好意思开口，偷偷在被子底下的攥起拳头，却对顾北墨摇摇头。
顾北墨微微敛眉，大力掀开被子，映入眼帘的是小腿上包裹着的纱布被鲜血渗透，血迹还在一点点向外扩散蔓延。
在场所有人都怔住，齐刷刷看着始作俑者，显然没有料到这突发情况。
顾北墨无奈的睇老太太一眼，打横抱起江向晚去找医生。
老太太揪着衣角，自责的站在原地，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老爷子大步流星走过去，毫不避讳的揽住老伴的肩膀，低语说道，“不用自责，怪臭小子没提前知会声！”
温晴和顾二婶对视一眼，一齐笑了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老爷子宠妻，永远是无底线的。
“嫂子，我看北墨对小晚这丫头，倒是真的上了心。”顾二婶想起北墨焦急的模样，不由得感慨。
温晴点点头，虽然刚刚看到北墨对小晚的焦急，心里还是微微发酸。
但是早已经不是刚开始的嫉妒，她只是苦恼与如何修复母子俩之间的关系。
她更是欣慰的，因着有了江向晚，顾北墨的人生，趋于阳光正常和圆满。
这样想来，心里宽慰许多，“是啊，两人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边说着边随手摸起桌上的小药瓶，拿在眼前仔细打量，看清楚瓶身上面的几个稍大一点的字，心里咯噔一下。
有了顾北墨后没几年，温晴和顾成功两人防护措施没做到位，又一次中奖，只是当时有政策，不能要二胎，只能狠心来医院做掉。
为了保养子宫，医生开的就是如今她手里这种药，虽然外包装精致了许多，可是药名依旧未变。
这么说来，小晚流产了？
温晴握拳的手紧了又紧，心里微微憋闷，带着缕缕刺痛感。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的确奇妙又微妙，当时知晓肖朵怡流产后，心里虽是惋惜，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肖朵怡少了一个，可以威胁顾家的强有力的筹码。
可是，江向晚这边，温晴心疼了，为着无缘相见的这个孩子。
默不作声的把药瓶放在原地，恰好顾北墨抱着江向晚回来。
“没事吧？”顾二婶看到温晴匆匆上前两步，又堪堪顿住，忍不住叹口气。
老太太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一脸自责的过去，谁知道，还没靠近两人，顾北墨径直躲过，从另一边把江向晚放到床上。
他顾北墨疼媳妇，老爷子也疼啊，看到媳妇被晾在一旁，不开心了。
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下，正色道，“既然小晚没什么大碍，我们就先回去了。”
江向晚清晰的听到，老爷子口中的小晚，却没有顾北墨，忽而想到曾经顾北墨说过的，受伤，对顾家人而言，就是天大的耻辱。
心下顿时五味杂陈，憋闷的紧。
本能的抬眸，望向床头边挺拔而立的顾北墨，后者接受到她的目光，大掌抚上她的后脑勺，嘴角微微一提，眉梢间只有绕指柔。
几个长辈一一走出，温晴在最后，脚步越发缓慢沉重。
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
“妈，还有事？”江向晚摇了摇顾北墨胳膊，暗示顾北墨的态度好一些。
温晴笑了笑，恰到好处的隐藏起眼中一闪而过的酸涩落寞，点点头，“北墨，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顾北墨回答的风轻云淡。
江向晚嗔怪的剜了顾北墨一眼，一手暗暗推搡着他，却不料，小小的气力算不得什么，顾中校仍旧岿然不动安如山。
暗暗吸了一口气，作势掀开被子，“我出去散散步。”
果然，这招起作用了。
顾北墨不悦的瞪她一眼，心里自然跟明镜似的，今天他要是执意不出去，小丫头指不定真能一瘸一拐的出去溜溜弯。
虽然顾北墨俊脸上写满了威胁和秋后算账，可是看到他径直走出的身影，江向晚还是笑的明媚。
“小晚，谢谢你。”温晴感激的冲江向晚点点头，随即指了指外面，小声说着，“那，妈先出去了。”
说完，温晴也走出。
母子俩，面对面站在医院宽阔的走廊里，微风裹挟着消毒水味道，从大大打开的落地窗荡漾进来。
太阳已入暮时，斜斜的暖黄色光束打在纯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如同平静的海水下，偶尔的碧波荡漾。
“北墨。”温晴率先开口打破尴尬，若是继续沉默下去，她没有把握顾北墨不会甩手而去，“我想问你一件事，小晚，是不是流产了？”
顾北墨倏地严肃起来，睇着温晴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你怎么知道？”
温晴苦笑一下，儿子的这个眼神……
还是觉得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吗？
有的错啊，人这一辈子真的不能犯，否则，就是永远抹不掉的便签和屈辱。
很久之前，温晴已经顿悟，只是，没有人愿意听她解释，自然，就更加说不上信任和原谅。
“我是看到小晚吃的药，记起当年我也……总之那个药就是保养子宫的。”
顾北墨微蹙的眉头慢慢展开，只是……
他也想起了五岁那一年，温晴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后来才明白，他是本该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
当下，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在翻涌。
“好好照顾她，对女人来说，这可不是小事，别着了凉吹了风。”温晴尤自嘱咐着，顾北墨却依旧还是沉浸在自己难以名状的心绪中，置若罔闻。
温晴见儿子失神，微微叹气，转身离开。
顾北墨猛的抬头，看着温晴的背影，沉声道，“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