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清晨醒来，方培的拥抱依然温暖。
我不敢睁开眼睛，多多少少，感觉有些尴尬。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方培滚到一张床上，毕竟于我而言，昨晚的冲动，多少带着报复情绪。
感觉到方培温厚的双手，在我脸颊上来回摩擦，手指拂过我头发，动作异常轻柔。我不自觉扭动了一下身子，方培一个翻身，趴在我身上。
我一动不敢动。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方培。
“还装睡么？”他大大的手掌开始不老实起来。
我立马睁开眼睛，求饶：别。
在没有酒精加持下，前一晚的猖狂和桀骜，在体力相差悬殊情况下，收敛了很多。
方培翻身而下，起身穿衣，不忘叮嘱我：快点起来洗洗吧，我给你做早饭，然后开车送你去上班。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窗外阳光明媚，我却感到浑身疲惫。
早餐很丰盛，不知道方培从哪里变出来的鹅肝，入口即化，我吃得满嘴流香，砸吧着嘴巴：培哥，这个真的太好吃了。
方培宠溺地看着我：喜欢的话，以后我每天早上给你做。
每天早上？
方培的眼神里充满了真挚和热切，他在询问我。
他这是要升级我们的关系？
我匆忙低下头。心中一片慌乱。
我习惯了跟培哥在一起的亲密，但那种感觉，更像是亲人。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得承认有很多对唐璜的不满情绪夹杂在里面，我心生报复，身体也确实得到欢愉，可释放过后，对唐璜的怨怼已经消化了，对于培哥，我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可方培显然不准备让我继续逃避下去。
02.
我家到公司原本只有两站路，可方培坚持要送我。
车内气氛突然变得很严肃。
我知道方培在等一个答复。
“楠楠，咱们认识快二十年了，我一直没有勇气跟你表白。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一个大男人，不能再当鸵鸟了。”
方培目视着前方，若有所思可异常坚定。
终于，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那句话：“做我女朋友好吗？”
心里乱七八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不想失去方培，可我心里爱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跟他在一起，我能忘记唐璜吗？如果我始终都忘不掉唐璜，那对方培就太不公平了。
看我不说话，方培更加紧张了。
我用手抵在车窗上，轻抚着额头。
“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方培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继续逼迫我。车子到达公司，在我下车之前，方培拉了一下我的手。
他俯身过来，想给我一个吻。我本能地别过头去，他的吻轻轻落在我的脸颊上。
“下班后来接你好吗？”
“今天要加班。”我抓起包，仓皇逃跑。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分明是男朋友对待女朋友的方式。
我们虽然熟悉，但从不腻歪，在北京这种城市，谈恋爱的时间成本是很高的。
我真的要认真谈恋爱吗？
03.
在办公室见到唐璜，差点吓一大跳。
他胡子拉碴，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西服。
上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老总亲自主持的，唐璜需要做汇报。
我把所有文件理好，拷贝到会议室电脑上，才去敲响唐璜办公室的门。
“汇报需要的资料都准备好了，机器提前试过了，会议十点钟开始。”
唐璜木然地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尽管在我的催促之下，他来到会议室，但依然很不在状态，手里一直攥着手机，不时地刷着微博。就连老总都看出来他的反常，会议结束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太累的话，可以适当休假。
休假？
怎么可能？
铁人唐璜365天从来不休假。用他的话说，只要用户需要娱乐，内容创作者就不可能丢弃用户。
这在整个公司，无人不知晓。
唐璜显然愣了一下。老总的话像一记耳光，让他清醒了一半。他吩咐我去买咖啡，然后开始听各个组汇报本周选题。
貌似都挺正常。只是在会议结束时，他突然叫住我：帮我看看去长沙的飞机，今天的。
长沙？
又是沈心阳。
“只是一个原创作者，唐总监要专门过去一趟？”我试探性地问到。
希望从唐璜口中知道，他去长沙是为了其它行程，最好，能够把我也带去。
唐璜不置可否，只是交代我去查一下。最好是晚上的行程，明天早上返回，不影响上班。
这么紧赶慢赶，必然不是公差，那无疑就是为了沈心阳了。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女人，能让他中毒成这样么？
04.
幸好那天的航班没有余票，唐璜没能去成长沙。过来两天，他又突然心情大好，一扫前几天的阴霾。
这种阴晴变化，出现在一个快40岁男人身上，有些突兀，却让我心生羡慕。
而后，沈心阳也恢复了跟公司的合作，开始正常为平台供稿。她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几天，又像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样上线，如若不是唐璜的情绪变换太过明显，也许，谁也不会在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原创写手。
可我，确实是低估了她。
她开始有了自己的号，而后还慢慢开始做写作营，我辅助唐璜的很多工作，其实只是名义上的，真正辅助的人，是沈心阳。
为了让她安心做内容，很多电商和销售方面的事情，都由我接手来做。
可这，原本不是我的工作范围，因为沈心阳，不在公司旗下。
唐璜要做这件事情，我只能帮他做。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我要去打造沈心阳呢？即便我再爱唐璜，再愿意成全他，也不应该大度到这种程度，何况，我算什么呢？
好在，那以后，唐璜再也没有跟我提要去长沙的事情。
我只希望，他和她之间，能够始终“发乎情止乎礼”。
不得不承认，沈心阳是一个非常努力的作者，也很有野心，但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不然，如何能够让一个已婚男人对她死心塌地，却连床都不需要上呢？
我不相信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纯粹的感情，那些克制，不过是因为承担不起犯错之后的代价。
从这一点上来说，唐璜依然是清醒的。
05.
有了唐璜和沈心阳之间的这层暗潮涌动，当我再见到刘玲时，反而有种无所畏惧。
唐璜的女儿糖果也慢慢长大，上了小学。
十岁生日，唐璜为她举办了一个小型的生日会，我帮忙着张罗上下。
刘玲带着糖果在门口迎接着，晚宴开始前，刘玲还专门过来找我。
“在唐璜身边这么多年，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再也不是那个穿着白球鞋牛仔裤的青涩女孩了。”
刘玲上下打量我。
她的评价里并没有恶意。她一直都算温婉，没什么菱角。但也许也只是没有显露出来而已。
“你恋爱了吗？”
她终于问到了重点。
绝不是闲聊那么简单。
是为了打探我的私生活，为了看看唐璜身边的女人，是不是在窥探着他。想爬上唐璜床的女人一定不在少数，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个。
可我是独一无二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从唐璜那里得到什么，我只是想成就他。尽我所能。
当然，这些话不能说，我必须打消刘玲对我的怀疑。
“当然。我和男朋友在一起二十多年了。”
“这么久？”
刘玲的脸上献出喜悦的惊叹，不知道是因为我有男朋友，还是因为我们有20年的感情基础。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那一刻开始，刘玲对我放下了防备心理。
两个女人，亲密无间或者剑拔弩张，常常只在瞬间。因为我不具备任何威胁，又因为我在唐璜身边很久，大概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加合适，给刘玲当眼线。
06.
我和刘玲的交往变得密切起来。
当然，常常是带着唐果一起。
话题常常是围着唐璜而展开的。从刘玲那，知道了很多唐璜年轻时候的趣事，那些我这个助理身份永远都不会知晓的唐璜的另一面。
从我这，刘玲可以知道每天唐璜跟什么人打交道，都处理什么事情。
即便是出差，我和刘玲也会保持着每天一个电话的频率。
我们就像真的闺蜜。
可我没有忘记，努力取得刘玲信任的初衷是什么。
接下来漫长的三年，我异常辛苦。既要防着唐璜和沈心阳关系进一步深化，又要为唐璜打造一个热闹的后院。
我希望唐璜不要跨越那最后一步，不要真的跟沈心阳滚到一张床上，不然，第一时间出现的那个人，一定会是刘玲。
一切都在我设好的局里，最后收拢的那个人，一定不能心无旁骛。
就看谁能在底线面前，把持得更多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