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辰踉踉跄跄，用尽身体内残留的所有力量，朝第四层空间深处奔去。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什么禁地，顾不上什么有去无回了。
他可以死，但洛嫣然是为他所伤，绝对不能死，更何况还是死在暗星门手里！
如果生不可掌控，那么怎么死，至少也要由自己掌控！
所以，夜凌辰抱着洛嫣然不停留，脚步一个劲的冲，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只觉得全身越来越重，脑子越来越沉，脚步越来越乱，意识越来越迷糊。
砰！
他倒下了，一身血污地倒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凌辰的意识，仿佛无尽黑暗中，射入了一丝微光。
他仿佛醒了，仿佛又是在做梦。
他梦见，自己好像回到了前世，回到了神帝之子的风光，回到了前世神界百万年岁月的光阴……
转眼间，梦境一转，他又仿佛回到了王都，看到大批大批的战侯府甲士，冲进夜侯府，将他父亲五花大绑地抓了出来。
然后一个刽子手的鬼头刀高高扬起，斩向父亲夜飞鹰的首级。
“不！”夜凌辰只觉得胸口一痛，陡然睁开眼来。
“唷！”
一只全身金光的天穹鸟，仿佛受到惊吓一般，扑棱棱拍打着翅膀，从他身旁飞开。
而夜凌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天穹鸟利刃一般的嘴巴割开，好在有禁天碑护身。
否则，刚才这一嘴巴，恐怕就将夜凌辰开膛破肚了。
“天穹鸟？”夜凌辰虚弱无比，一运经脉，便觉得浑身要散架了一般，那经脉好似要断裂开来。
夜凌辰轻轻咳了几下，将胸腔里的一丝残液吐了出来，微微觉得呼吸稍微顺畅了些。
伸手掏出一枚钟秀造化丹，正放入嘴里，忽然夜凌辰的手顿住了。
他的眼睛，几乎直了。
左右一看，整个人的毛孔情不自禁地竖了起来。
这四面八方一片黑压压的，竟然站满了天穹鸟！
岩壁上，怪石上，沼泽上，树丛上，泥潭上……
只要有立足之地，几乎都挤满了天穹鸟！
说是成千上万，可是眼下的天穹鸟，何止成千上万？
夜凌辰一眼望去，简直看不到边，只看到一片天穹鸟，锋锐整齐的羽翼，发着光芒的头顶灵珠，还有堪比刀剑的尖嘴。
“我……我这是进了天穹鸟大本营了吗？”虽然一只两只天穹鸟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可是眼下这场面，简直就是天穹鸟的海洋！
就算当日边渡关的剑鸟群也远远不及眼前的十分之一。
别说是夜凌辰现在遍体鳞伤，就算是完好无损的他，实力再提升十倍，在这天穹鸟海洋中，恐怕也只有分割成肉渣的份！
别看单个的天穹鸟实力弱小，一只两只，你可以杀。十只百只，你也可以杀。
千只万只，你杀不了，也可以逃。
可是，这一眼望去，都是天穹鸟，走到哪，逃到哪，又怎么逃？连逃的空间都没有！
而且，这些天穹鸟中，间或矗立着一些羽翼为红色的天穹鸟，甚至还有不下十头以上的紫色羽翼的天穹鸟！
一只紫色羽翼的天穹鸟，便堪比一名凝丹强者的战斗力！
夜凌辰苦笑，看来，这第四层空间，就算没有碰到凶猛怪物，这无法计算的天穹鸟海洋，也足够淹没他了。
“可惜，那三个人怎么不冒险追进来？”夜凌辰现在，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他只恨，不能将那三个人也拉来垫背。
一把将钟秀造化丹吞了进去，夜凌辰索性不考虑那么多。
只是，他微微有些奇怪，这些天穹鸟，一只只虎视眈眈，却怎么还不动手？
以他夜凌辰眼下的战斗力，一头普通的白色羽翼天穹鸟，就足以将他一寸一寸割成碎片肉渣了。
咻！
一头紫翼天穹鸟，从夜凌辰头顶盘旋而过。
咻！
又是一头从另外一边，划过一条紫色的残影。
这紫色羽翼的天穹鸟，不愧是堪比凝丹强者的存在，那完美的羽翼，完美的流线，散发出可怕的气息，果然丝毫不输给人类的凝丹强者。
甚至，其狂野度，还犹有过之。
一头一头的紫翼天穹鸟，不住在夜凌辰头顶穿梭、盘旋。
夜凌辰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些紫翼天穹鸟不住盘旋穿梭，就好似在空中跳舞似的，可是夜凌辰虽然能够感受到它们的敌意，却明显也感受到，它们似乎在压抑着杀戮之意。
“这些天穹鸟，到底在犹豫什么？”夜凌辰莫名其妙。这种状态是最难受的，就跟死刑犯被绑缚在刑场上，等待刽子手下刀之前的那种情绪。
只是，这一刀，迟迟不下来，更是让人崩溃。
“你们这些扁毛畜生，要动手就赶紧，一直在我头顶上飞来飞去，算什么玩意？”
夜凌辰实在无语，忍不住骂了一声，见这紫翼天穹鸟虽然不住示威，不住挑衅，却还是没有下手的意思，所以懒得搭理。
夜凌辰起身将一枚钟秀造化丹喂入昏迷的洛嫣然檀口之中，拼着最后一点玄气化开钟秀造化丹的药力，让其慢慢进入经脉，开始修复起洛嫣然体内的伤势。
“不管了，它们不动手，我就有机会。先帮助嫣然恢复伤势再说。”
不得不说，钟秀造化丹，丹如其名，却有钟秀造化之功。只要不死，任何内伤，短则一夜之间，慢则三天，必可恢复如初。
当然，以夜凌辰和洛嫣然两人的体质和经脉韧度，只要钟秀造化丹开始发挥药力，恢复起来，肯定是比一般武者要快的。
毕竟，他们的经脉韧度和强度，都有独特锤炼方式，可谓是千锤百炼，独一无二的存在。
“唷！”
一头在夜凌辰头顶盘旋的紫翼天穹鸟陡然长嘶一声。接着，其他的紫翼天穹鸟跟着齐齐长嘶起来。
随后，红翼天穹鸟也跟着齐鸣，再随后，无数的白翼天穹鸟也跟着加入阵营之中，一时间，这嘶鸣之声，汇聚成尖锐的音之海洋，如同山呼海啸，四处的岩壁怪石，东倒西歪，不断倒塌。
“这……”夜凌辰面色一变，知道有变故发生，即便是他夜凌辰心境强大，此刻也陡然间感觉到一丝莫名的悸动。
不是因为这音之海洋，也不是这天摇地动的气势。
而是黑暗中，一道由模糊不断清晰的威压，由远及近，辐射过来。
“什么情况？有强大玄兽出现？”夜凌辰只觉得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跳动，这种情况下，一只强大玄兽的出现让得夜凌辰心情更加沉重了起来。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如同擂鼓一般的声音，震动着夜凌辰的耳膜。
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所有的天穹鸟，便好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集体朝着西侧的方向，排得整整齐齐，羽翼张开，如同两把利刃横插。
一排，两排，无数排天穹鸟，竟然在这一刻，做了同样一个动作，列起了队伍方阵！
这一幕，简直是壮观！
忽然，夜凌辰看到西侧的黑暗之中，有两道灯笼一般的光芒，陡然出现。
接着，一股强大莫名的气息，穿过鸟群，直冲而来。
这是前所未有的威压，哪怕是凝丹强者也远远不及的威压，甚至十个百个凝丹强者叠加在一起，也无法制造出来的威压！
“天阶凶兽？”夜凌辰陡然想起了什么！
随即恍然大悟，那哪是两道灯笼？分明就是这头凶兽的眼睛！
它是这片领地的王，是这片领地的主宰！
陡然间，夜凌辰全部懂了。为什么这些天穹鸟气势汹汹，却始终没有对他夜凌辰下手。
不是它们不想，而是不敢！
因为，即便是紫翼天穹鸟，在这等强大的凶兽下，也同样低下高傲的头颅，像奴仆一样，姿态很低。
俨然一副臣服的姿态！
两世为人的夜凌辰极力压制住自己此时内心的紧张。
前世那样的危机他都经历了过来，因此早已不怕死，但却不想连累洛嫣然与他一起死。
他终于看清楚了，这是一头体积长而粗的巨兽，首级像龙，身上却没有龙的鳞片。
有腿，却不是龙爪。
每走一步，这片土地都跟着震动一下。
咚！咚咚！
这节奏，这气势，震得夜凌辰五脏六腑异常难受！
而这凶兽的威压，更是让得夜凌辰呼吸都急促起来。如果不是夜凌辰是神帝之子转生，心境异于常人，恐怕早就被这威压击垮了。
“人类！？”这巨兽，终于停住了，竟然口吐人语！
这不仅仅是一只足以媲美破元境的强大玄兽，还初步具备了灵智！
夜凌辰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扛住这一波威压后，立刻恢复如常，正想开口，忽然间灵机一动，舌头一绕，竟然说起了上古兽语：“大家伙，你是这无尽地窟的王者？”
“嗯？”那巨兽灯笼般的双眼，忍不住眨动了一下，它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这人类，竟然会说兽语？
而且，还是非常高贵的上古兽语？
“我问你，你是不是这无尽地窟的王者？”夜凌辰又用兽语问了一遍。
“你会上古兽语？”那天阶玄兽，吃惊问道。
“我会的很多，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夜凌辰继续用着兽语与之交谈。
“有趣，有趣！没想到人类之中，竟然有懂上古兽语的！”这天阶玄兽哪里知道，夜凌辰前世百万年的岁月，悠长而无聊，涉猎极广，诸天之事，但凡有趣的，就没有夜凌辰不懂的。
“王者？”那天阶玄兽摇了摇头，“我只是掌控这第四层空间最外围的领主罢了。连第四层空间的大领主都算不上！王者？呵呵，我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知道的资格都没有？”夜凌辰吃惊。
“不错！现在轮到你回答问题了，你这个人类，怎么会上古兽语？”对上古兽语，这天阶玄兽也懂一点，却不怎么精通。所以它十分好奇夜凌辰这样一个人类是如何知晓上古兽语的，而且从其言谈来看，竟然还运用的十分熟练。
“这是我的秘密。”夜凌辰淡淡一笑。
“秘密？”天阶玄兽笑了笑，“到了我的地盘，你一个区区人类，竟然跟我谈秘密？”
“不错，就是秘密。反正进了这里，我也没打算活着出去。也不用你动手，那些天穹鸟，就可以收拾我了。”夜凌辰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过虽然其表面看起来很淡定，但实际上内心也是有些紧张的。
“哈哈，你这个人类，果然有趣。从前，但凡进入我领地的人类，除非我干不过他，否则，还没有能活着离开这里的。不过，你，我不打算杀你。”天阶玄兽似是被夜凌辰这番话语给逗乐了，顿时仰天一声长啸，嘴里发出大笑的声音。
“因为我懂上古兽语？”夜凌辰沉声问。
“不是。”那天阶玄兽摇了摇头，“因为，从你进入我的领地后，在你身上，蕴藏着一种力量，一种可怕的力量。虽然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但是我可以断定，你，并非常人。”
——内容来自【书丛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