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离抬眸朝着屋子里寻找起来,帷幔飘飘荡荡,隐隐约约中,只见屋角高高的博古架子上,站着一个纤薄的身影,似乎随时随地都能从上面掉下来。

女子脸上哭的梨花带雨,不是林清瑶又是谁?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宇文离沉声开口问,并走上前一步。

话音落,站在博古架子上的林青遥忽然伸手一指宇文离身后,疯狂的尖叫起来:“殿下,你快回头,回头看一眼哪!”

宇文离还没转身,就听到刷的一声,是站在他身后的穆离抽出了身上的佩剑。

空气瞬间凝重起来。

宇文离缓缓回头,就看见宇文凌站在自己身后一丈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大哥,你是在寻找我么?”宇文凌轻轻开口,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那一身大红色的衣袍衬托的他脸白如雪,他一只手抚在胸口上,身体斜斜的倚靠在屏风上。

记忆里,宇文凌虽然玩世不恭,却甚少有如此虚弱的模样。

是因为割了心头血救李彩薇的缘故么?

宇文离面色复杂的望着宇文凌,好半天都没有开口。

宇文凌却抬眸望了一眼依旧站在博古架子上不肯下来的林青遥,微微叹息一口气:“本王就要回京了,不过是来跟她道个别而已……”

“胡说八道!”林青瑶尖叫起来:“刚刚你明明说的是要带我私奔!我才不会跟你这种人去!”

这大概是她最为不耻的事情,说出来时,林青遥几乎羞愤欲死。

宇文凌神情冷了冷,一股弑杀的阴冷气息从眼底一飘而过,快的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你不是不愿意跟我走吗?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他勾了勾鲜红的唇瓣,露出一抹摄人心魄的微笑。

林青遥却大大的打了一个寒颤。站在博古架子上,双腿轻轻发抖。

“行了。”

宇文离冷冷开口:“二弟,本宫明白了,今日你是来跟林侧妃道别的,对吗?”

“是!”

宇文凌勾唇,盯着林青遥,嘴角笑容越发显得嘲讽。

宇文离只当没看见,冷冷开口道:“现在面也见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该出发了。”

说着,背着手朝外走去。

“本宫亲自让人为你准备了马车,还有行囊随从,作为大哥,对你也算不薄。”

“大哥准备的如此周到,小弟真是感激涕零。”宇文凌听了这话,嘴角容越发玩世不恭:“不过,如果大哥能够满足臣弟的愿望……”

宇文离猛然回头,脸色铁青的盯着宇文凌,一字一句道:“本宫能容得下你玩世不恭,心狠手辣,甚至六七不认,但却绝对不会容许你,惦记本宫的女人!”

“下一次,再让本宫听到这句话,本宫保证,你会身首分离,死无葬身之地!”

此言一出,四周侍卫与工人全都吓得面无人色,纷纷下跪。

然而,宇文凌嘴角依然带着笑容,听到宇文离的话,他面不改色,甚至微微露出一丝委屈:“大哥,你想到哪里去了?臣弟我只是想请求大哥,回京的路上,多派些人手保护,毕竟臣弟我身上带了伤……”

说着,轻轻咳嗽两声,露出一幅虚弱的样子。

宇文离瞬间想到那杯鲜红的液体,他冷哼一声道:“这一切难道不是你自己作出来的吗?”

宇文凌要是不给李彩薇下毒,他现在也就不用割下心头血。

“我愿意。”

宇文凌扬起脸,呵呵笑了两声。

宇文离实在不想再看见他,匆匆丢下一句路上保重便离开了。

宇文凌还想回头朝着屋子里的林青遥看上一眼,可刚一转身,穆离的长剑刷的一下就出了剑鞘,语气冰冷:“凌王殿下,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出发吧!不然晚上到不了小镇,只怕要露宿荒野了……”

宇文凌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拿剑指着他的侍卫,无声的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再看一看林青遥的打算,扶着鸿安的手,一步走出了院子。

红衣飘飘,鲜艳如画的颜色,硬是从这萧条背影之中,显出几分落寞来。

屋子里,李清瑶伸着脖子左右张望,一边不停地问着张妈:“凌王殿下走了吗?走了吗?”

“走了,走了!”

张妈的语气先前还兴奋着,可是到了后来却变成惋惜:“哎呀!太子殿下怎么也走了呢?小姐这要如何是好……”

林青遥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当下叫过来几个丫鬟,准备扶着自己下地。

张妈还在那里絮絮叨叨:“我说小姐,咱不能一直这么糊里糊涂不是?太子殿下他到底打算哪天与你圆房啊……”

圆房二字一出,身后蓦然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林青遥从高高的博古架子上摔了下来,屁股着地,一张好看的小脸皱的几乎变形,人也差点晕厥过去。

“小姐!”

张妈大吃一惊,慌忙扑过去,推开几个碍事的丫鬟,对着林青遥上下打量起来:“小姐,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哪里痛,告诉奴婢?”

林清瑶痛得龇牙咧嘴,却忍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儿。挣扎着道:“我自己就是大夫!伤到尾巴骨了,你们轻点,扶我去床上趴着。”

“哦好。”

张妈连连点头,忙招呼着几个婢女小心翼翼的抬起林清瑶,送回到床榻上去。

张妈趁着林清瑶不注意,赶紧让人将这个消息禀报给宇文离。

然而这时,宇文离已经出了元帅府,正在相送宇文凌。

长街寂静,十万铁骑严阵以待,宇文离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目送那一列由数辆马车,加几百兵丁护卫的队伍缓缓朝着邺城方向而去。

宇文离铁青着脸,想起临别之际宇文凌凑在他耳边悄悄说的那句话:“大哥,其实大嫂肚子里的孩子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真的。”

宇文离紧绷着脸,手在袖子里握成拳头,差一点没能忍住怒火,在成千上万的将士面前将宇文凌就地打死,也省的这么多人劳心劳累的将他送回邺城里去!

然而,是郑国公拦住了他:“太子殿下,凌王毕竟是当朝皇子,他还替你割了心头血相救太子妃,你不能动他呀!”

宇文离何尝不明白这些,可他依旧压抑不住怒火,牙齿在嘴里咬得咯嘣嘣响。

“大哥,保重呀,希望来年再见时,陈弟能见到,一个可爱的小侄子或者侄女……”宇文凌笑靥如花,鲜红的衣袍在烈烈风中放肆飞扬,神情却是永远的玩世不恭。

话音落,他便由身边的人搀扶着,一步上了那一辆特地为他准备的豪华马车,动作又潇洒又肆意。

宇文离先是愤怒的要打人,到后来是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尘烟滚滚扬起,宇文凌的人和马车渐行渐远。

郑国公上前请安道:“殿下,这里风大,还是回去吧。”

宇文离面色阴沉地朝着邺城的方向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回城!”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往元帅府而去,不料没走几步,最后几道风驰电掣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报——南越二十万大军攻打过来了!”

“报——前方战士就快要坚守不住了!”

一连两道加急军报送到,瞬间使所有人的脸色都发生了急剧的变化。郑国公摇摇欲坠,穆离面色惨白:“殿下,我方的援军,三天以后才能到达!”

宇文离也大概意外。

南越军也太迫不及待了。他们的二十万大军长途跋涉刚刚赶到,竟然不稍事休整,便迫不及待发动战争。

这倒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作为一军主帅,宇文离不可能连这一点定力都没有。所有人都慌了,只有他还沉着冷静:“大家莫慌,随本宫回军营里好好商议对敌之策!”

说着,虑先打马往帅府中而去。

郑国公等虽忧心重重,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只能一路跟了上来。

众人到达帅府门前时,却正好碰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青鸾。

青鸾还是穿着那一身白色的,介于僧袍与锦袍之间的衣裳,刚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见到宇文离,微微一颔首,双手合十道:“太子殿下。”

“大师这是打算离开吗?”

青鸾闻言点点头,语气相当温和:“是的,太子妃已经没有大碍,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你不能走!”

宇文丽还没有开口,他身后的郑国公便抢着道:“南越大军来势汹汹,企图犯我北狄,你是南越人,不能离开!”

“对!不能离开!”

众将纷纷点头附和。

看向青鸾的目光就好像看见敌人一般,凶狠弑杀。

宇文离先是愕然,随后勃然大怒:“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他是大师,救了太子妃的大师,凭什么不让人家走!”

“殿下。”

郑国公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他是救了太子妃不假,但是现在两国交战之际,放他离去就等于放虎归山啊!他是大夫,要是救治南越士兵,反过来攻打我北狄怎么办?殿下要眼睁睁的看着将士们惨死敌人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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