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就快坨了, 你也坐下一起吃!”倚翠拗不过唐依依,默默坐下, 这真的是她吃过最热乎的一碗面,倚翠眼底忍不住的酸涩向外冲。

仅是匆匆一瞥,方浩对唐依依口中的晚饭实在好奇, 常煜柏无奈,只好吩咐厨娘, 依照唐姑娘的做法,做出了两人的晚饭。

菜色简单, 口味适宜,就连挑剔如方浩的贵公子, 也不禁暗暗点头, 偏偏嘴上违心的说着,“这番手艺,也就是差强人意!”常煜柏看破不戳破的笑了笑。

“大哥, 俺们为啥总是去……去那种地方寻姐姐……”六子想不明白,这几天傅南生总是带着他在风尘街巷穿梭,还总是塞银子给里面护院, 道旁的小贩。

六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久久没有等来傅南生的回答, 他靠在傅南生身边沉沉欲睡, 傅南生把自己的外褂脱下,给他盖上。

这几天他们总是连日奔波,有时住店, 有时也会投宿无门,那么他们晚间就在邻近的桥底、树林里凑合歇一歇。

傅南生心中的忧虑不知道怎么开口对六子说,他始终记得上次依依遇险,二哥就是动了心思,想把她卖到那里换银子。有时他实在困顿,刚闭上眼睛,却总是一次次被惊醒,他越发害怕,依依会在那样的地方受苦受难。

这些念头折磨的傅南生心急如焚,他根本停不下脚步,恨不得马上翻遍街头巷尾,下一刻唐依依就能出现在他眼前。傅南生身上的银子眼看着已经花了大半,别说找到唐依依,就连一个见过她的人都没有碰到。

天边微微发亮,傅南生又是坐了一宿,最近他天天如此,白日在外面奔走,晚间却毫无睡意。等到天亮了,傅南生和六子在河边洗了脸,赶在日出时分进了城。

两人远远的看到城门口围了一群人,走近才发现是贴了张告示,众人议论纷纷,像是炸开了锅。

“抓个盗贼,赏银百两,我要是有那个本事就好了!”

“什么,一百两,真的?”

“那你也得有命拿赏银!”,说话的人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听说,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了!”

“……”,几人闻言面露惧色,没有了起初的跃跃欲试。

傅南生领着六子也上前看了看榜文,六子见大哥盯着它,虽然有一百两银子,可是这么多人都捉不到盗贼,肯定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六子劝大哥不要动了心思。

这天晚上,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宿在城外,而是住进了城里的客栈。

六子入睡以后,傅南生出了门,一出客栈,他直奔临湖一带,白天看了榜文,告示说盗贼每晚深夜出现在临湖一带,他心里暗暗记下了……

六子不知道傅南生什么时候出去了,不过傅南生回来时,他猛然惊醒了,看着傅南生青紫的下巴,还有带回来的白花花的现银,他惊呆了!

六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傅南生,“大……大哥,你,你去抓盗贼了?”他半是惊喜半是疑问,看样子他真的捉住盗贼了!

傅南生急需银两,总是这样入不敷出,恐怕远没有办法找到唐依依,连日来的煎熬苦苦折磨着他,今晚舍命搏一搏,未尝不是条出路,他早已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傅南生打定主意,看了看六子,“六子,大哥若是杀了人,你怕不怕?”

六子刚想开口,被傅南生的突然发问,吓得一哆嗦,他眼如铜锣,结结巴巴道,“大……大哥……大哥,你真的把人杀了?”

傅南生沉默良久,“……跟着我太危险!”朝廷通缉的肯定都是恶贯满盈的重犯,赏金虽多,可这是拎着脑袋讨生活。

六子没等傅南生说完,“……大哥去哪,俺就去哪,俺什么都不怕!”

这一晚,六子再没有安心合上眼,任凭傅南生万般保证劝说,可六子生怕他会留下他,独自走了。

打定主意的傅南生做了赏金猎人,也有了富余的银两继续寻人,说了大话的六子,第一次见到傅南生杀人之后,整整吐了半宿……

行往江南的船上,唐依依轻轻打开盖罐,腌渍了好几日的醉蟹,色泽青中泛黄,混合了蟹鲜的酒香扑鼻,倚翠也不禁嗅了嗅。唐依依本来只取了一只蟹,想了想又多取了一只放到盘子里。

吃完汤面,方浩就惦记上唐依依采买回来的螃蟹,听说她今日又去了后舱,他就拉了常煜柏过来看个究竟。

他们进来的时候,唐依依正低头切醉蟹,纤纤玉指灵活的翻飞,低头垂眸的倩影与身后的船舱是那般的冲突,可是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公子!”,倚翠没想到常煜柏二人会到这里来,讶异出声,唐依依抬头,两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船舱。

方浩闻了闻酒香,十分好奇,不耐地努了努嘴,口气高傲,“这是什么?”

这两人来的还真是巧,唐依依把醉卤轻轻浇上白瓷碟,轻声道,“这叫醉蟹,拿了螃蟹和白酒腌

渍而成……”

船舱里,方浩和常煜柏对饮一杯,此时他不吝称赞,连连道,“酒香浓郁,肉质细嫩,果然美味!”

本来他还想在食一只,只是想到唐依依交待的,螃蟹性寒,不宜多食,虽然不屑,可方浩还是抑制住满心冲动,口气疑惑,“你说,她会不会真的只是相貌有几分相似?真的不是沈家要找的人?”

常煜柏也盯着盘中醉蟹,她身上太多疑点说不通,就算她不记得以前的事,可她到底是唐家小姐,之前神智痴傻,可想到今日在船舱里见到的那一幕,他心中疑云丛生?

常煜柏陷入深思,抬头见方浩贪杯猛喝,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你又喝多了,不要喝了!”

方浩嗤笑,想到他方才的失神,喃喃自语,“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她了?嗯?……”

酒醉的人伏倒桌前,零星碎语,常煜柏没听清他嘟囔些什么,只是微微皱眉,上了船之后,他就偶有反常,他有心事?

离江南越来越近,唐依依渐渐紧张,心底的触动总是无来由的跳动,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虽然她并不是真正的唐依依。

江南水乡风景秀丽,沈府就坐落在水乡泉城的西南角,走过一条静谧悠长的长巷,轿子停下了,掀开轿帘,映入眼帘的,是大门前栩栩如生的石麒麟。

“老爷,来了……来了……常少爷他们到了巷口……”难为谭管家一把年纪,竟也不淡定的一路小跑了过来。

早前接到京城来信,常公子竟然在青州找到了表小姐,老爷激动的一宿没睡,整天问老谭今儿初几了。

老爷以前最疼婳小姐,大小姐嫁了良婿,生了表小姐,幼时还未察觉,待到开口说话时,这才觉出不对,谁料表小姐竟越长越痴,婳小姐震惊,整日以泪洗面。

听人说五台山有神医治病,大小姐执意要和姑爷远赴五台山寻神医,哪曾想,一家人再没能够回来,唐家失了独子,一夕之间失了生机,转眼衰败,沈老爷也是终日郁郁寡欢。

白墙黑瓦,鳞次栉比,气派中透露着古朴幽静,只是唐依依还没来及惊艳,凌乱的脚步声就到了跟前。

“老爷,慢点……”

谭管家没想到老爷一听常公子几人到了,在花厅里也坐不住了,竟然要亲自到大门口迎人。

乍然见到唐依依,沈章庆呆愣了半晌,仔细端量着她,半晌泪眼朦胧,颤巍巍道,“……依依,真的是依依,我的好外孙……”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寻回沈家唯一的外孙女,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沈章庆也显得有些激动。

“常公子,一路辛苦!”

沈章庆欣喜万分,一时竟忘了常煜柏两人,沈鹤看着和小妹神似的唐依依,不禁红了眼眶。可一旁站着的两个年轻人,气宇轩昂,清贵逼人,让人不容忽视,沈鹤拱手寒暄。

“爹,咱们是不是先进屋,一路坐船,依依也乏了,还有常公子……”

常煜柏和方浩看了看沈章庆,没想到这样一个慈祥的老者,竟然就是江南富甲一方的沈家当家

人,心底震叹。

唐依依也端详眼前的老者,他一袭黛青色宽袖长袍,头发花白,面颊清瘦,此刻眸色既激动又显几分欣慰。

他尚不知道这具身体早已经换了人,再也不是他的外孙女,其中缘由,唐依依却无从解释,面对他欢欣的眼神,唐依依有些躲闪。

绕过影壁,曲折的游廊映入眼帘,唐依依随着众人穿过游廊,进到了厅堂,一路上唐依依心里七上八下,也没心思留意园林似的庭院。

“哥,你说她是那个傻子吗?我怎么觉得她像变了个人?”沈小婉拉了拉沈天佑的衣袖,落在人群最后小声嘀咕。

“小婉,不得胡说!”沈天佑低声呵斥了妹妹,其实他心里也有疑惑。

这一年来,陆续找上门的人可不少,可来人多是痴痴傻傻,祖父也愈发失望,今日这女子容貌确实肖似姑母,他也从没见过祖父这般激动。

进了厅堂,众人相让,依礼坐下,唐依依却被沈章庆拉到身旁同坐,见此情景,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那个……其实我……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也不识得你们……”

花厅里空气一瞬间凝滞,见面之初,众人已然察觉到表小姐较之以往的不同,只是没想到竟是此种缘由,一时各怀心思,众人不由都看向了沈章庆。

“你确实是我沈家的亲外孙……”,沈章庆容色庄重,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道。虽然将近花甲之年,可是沈章庆气势依旧强势,眉宇间有着多年风雨沉淀下的沉稳与睿智。

作者有话要说:傲娇的方浩,要给他配个什么样的女子呢?温柔贤惠的,霸道任性的,逆来顺受的,古灵精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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