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气温降到了零度。
这是北城有记录以来，气温最低的一天。大概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平日拥挤的主干道只有零零星星的几辆小车，沈嘉伟把暖气开到最大，往四合院的方向驶过去。
从停车场到院子有三十多米的距离，昏暗的路灯洒在湿滑的鹅卵石小路上。沈嘉伟没有打伞，下意识加快脚下的步伐。
门口亮着灯的房子，就是唐永辉的家。
仔细一看，佣人正站在四合院门口等候。她看到熟悉的身影走过来，连忙打着伞上前：“沈先生你终于来了，老爷……等了很久，有些不耐烦了。”
看了一眼手表，不过七点十分而已。沈嘉伟平日也不过这个钟点下班，他怎么就等得不耐烦了呢？
“老爷呢？”沈嘉伟摸了摸头发的雨滴，轻声问道。
佣人几乎要踮起脚，才够得着帮他打伞：“老爷在偏厅里。”
走进屋子，沈嘉伟脱去外套递给佣人，直径往偏厅的方向走去。雪茄的味道迎面而来，黑色的身影笼罩在烟雾当中。
“爸……”
怔了怔，唐永辉把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头也不回地说：“你准备一下，吃过晚饭以后我们立刻出发前往容县。”
容县是唐永辉的老家，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要不是经历了早前的那场大手术，唐永辉也不会生出如此强烈的思乡情结。
也许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想要落叶归根，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多走走。
“好，我给婉君打个电话。”沈嘉伟倒也爽快，没多想便应了下来。容县距离北城不过四个小时的路程，他独自开车来回应该没问题。
不过……他比较关心这一趟容县之行将会停留多少天。
大概看穿了沈嘉伟的小心思，唐永辉淡淡地说：“顺利的话，明天下午就回来。”
“好。”沈嘉伟走到窗前，迎面而来的寒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拨通苏婉君的号码，可是一遍又一遍却提示无法接通。
佣人已经把饭菜送了上来，提醒说：“饭做好了，我已经打包了一些小吃，路上饿了可以充饥。还有这壶参茶，可以给沈先生提神。”
“好。”唐永辉回头看了沈嘉伟一眼，只见他伫立在窗台前，宛如一尊雕塑。看样子，是没有联系上苏婉君吧。
“先吃饭吧，到了容县再给婉君打电话报平安就行。”唐永辉心不在焉地说说，一颗心早已飞到容县。
也罢，先给苏婉君发条短信，晚点在路上找个机会再给她打电话。
两个男人单独同桌吃饭，在沈嘉伟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唐永辉默默地扒饭，没有再说一句话。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太好。
“爸，今晚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去？”沈嘉伟忍不住问道。
手一顿，唐永辉缓缓抬起头，神色凝重道：“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
***
沈家别墅。
饭桌前，三人围在一起揉面粉团制作汤圆。苏婉君手巧，揉出的汤圆大小均一，小巧可爱。她特意做了不同的馅儿，有果果喜欢的巧克力，有周清萍喜欢的芒果，还有沈嘉伟喜欢的芝麻。
“妈妈，你瞧我这个……是兔子！”果果把面粉团高高举起，笑容灿烂。
呃……是苏婉君的想象力不够吗？眼前的小面粉团儿怎么看也不像是兔子。她“咯咯”地笑了，调侃说：“兔子怎么没有耳朵呢？”
果果看了又看，尴尬地笑说：“我……我弄不好……”
接过儿子手中的面粉团，苏婉君三两下就捏出了一对小小的长耳朵。然而糯米粉不好捏形状，很快兔子的“耳朵”便垂了下来。
“算了，我们想象一下就好……”苏婉君无奈一笑，把兔子放回盘子里，吩咐陈嫂下锅。
墙上的吊钟已经指向九点三十分，苏婉君伸了伸懒腰，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她一边提醒果果早点洗澡休息，一边翻出手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关机了，她让陈嫂帮忙找来充电线插上。开机的那刻，一条短信提示在屏幕上亮起。
是沈嘉伟。
下班前，他曾给苏婉君打过电话，说要去一趟四合院。可是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可不像他的风格。
“这么晚，嘉伟怎么还没回来？”周清萍从厨房里洗手出来，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原本气温已经很低了，加上下雨的缘故有种彻骨的寒意。
今天她和苏婉君都没有外出，一整天在家里待着。北城是南方城市，很少有这么冷的天气，幸好沈嘉伟在别墅里安装了暖气。
“刚收到嘉伟的短信，他说今晚要陪我爸回老家。”苏婉君盯着短信看了又看，他们可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至于老家，她只听唐永辉提及过一遍，说是在容县。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毗邻省界，相对于北城来说经济还是比较落后的。
“这件事，早前我也听辉哥提起过。”周清萍在苏婉君的身旁坐下来，耐心解释说：“这次辉哥的治疗效果很好，他说捡回一条命得回一趟老家。原本打算带着你回去认祖归宗，可是……”
说到这里，她往苏婉君的双腿看了一眼，苦笑说：“你现在行动不便，所以辉哥才改了主意让嘉伟陪着。等你日后康复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说起来，容县才是苏婉君的老家。她对这个城市的印象不深，只知道那边的成年男人都喜欢往城里来，留下的都是老人和儿童。
“爸考虑得很周到，日后我能重新站起来了，再陪他回去一趟吧。只是这大冷天，不知道嘉伟带了厚衣服了没有？”苏婉君的视线落在窗外，这场冬雨下了很久。
玻璃都蒙上了一层雾气，可以猜到室外的气温有多低。
“嘉伟我倒不担心，就担心你爸的膝盖……会不会着凉。我早前给他买了护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用上。”周清萍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