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
江念念半梦半醒间听到乔艺似乎在喊她，又感到被一双轻轻推了推，立马挣扎着从柔软的臂弯里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怎么睡着了？”
乔艺递过来一个面包，这是她刚才吃完午饭，特意去超市买给江念念的。
“还做了个梦。”梦到了纪则典。
江念念接过面包，接上乔艺的话。
乔艺叹了口气，劝慰她：“心情不好也要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先将就着吃点面包，下午可还有两门考试。”
“现在心情好啦。”梦里的纪则典对她可真温柔，还允许她胡闹地摸他的脸。
江念念撕开塑料包装，咬下一大口面包。然后看向乔艺，她腮帮子被撑得鼓起来，一下一下地用力嚼着，想要以此来佐证刚才的话。
这副模样看得乔艺“噗呲”一声笑出来，忍不住上手捏一下江念念的脸。
“吃饱了就好好复习，有什么不懂的，”乔艺顿住，想到自己的成绩也爱莫能助，便教江念念，“我也不懂，去问小叶。”
江念念忙着咽下发干的面包，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顾着点头，眼里满是笑意。
下午考的两门是主科目英语和选修的历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午间的时候做了个好梦，江念念心态好转，又或许是这两门科目对于江念念而言，本就不难，她考试时感到头脑清醒，下笔也顺手许多。
考完一天的试，再浑浑噩噩地熬过晚上的自习课，总算可以放学。
江念念一回到家就放下书包坐在书桌前放空：今天的数学是无药可救了，但明天还有一门拉垮的生物。
脑子里的细胞在裂变，染色体在乱舞，基因在打架，江念念瞥一眼生物课本的封面，就感到一阵头疼。
放空就容易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江念念想起在数学考试时的一个细节，便从抽屉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程放星发了一条消息。
“我今天月考。”
平京。
导师给程放星放了天假，他难得没在实验室不知昼夜地忙碌，便趁此闲暇窝在寝室和室友打游戏放松。
程放星双手灵活地在手机屏幕上操作，正到关键之时，屏幕里却不知好歹地跳出一条消息提示。他没来得及看清是谁，手指便不小心划了过去，误触进了微信。
“操。”
程放星握紧手机，低骂一句。
对方最好是有要紧事，不然他可不保证好脾气。
那个他每天总要看无数遍，却几乎收不到任何消息的置顶落尽眼里——
一个笨蛋：我今天月考。
程放星的眼神温软下来，握紧手机的手指悄然松开。
“程放星，你怎么回事？”
室友在游戏里负隅顽抗之时，才发现程放星那边掉了线。
“有要紧事，”程放星歉意地笑笑，从位置上站起身，“出门一趟。”
程放星打开寝室门，承诺道：“等我回来再弥补过错。”
“程放星，你真不是个人！”
程放星及时关上门，将室友地怒骂拦在了寝室里面。
本就是他的错，加上他现在心情好，室友骂他什么他都能笑着认下。
程放星一只手还握着门外的把手，脚步却停住了，用另一只手先回了消息。
“考得怎么样？”
江念念看着这条消息，像个反派似的轻笑一声，懒洋洋地回复。
“很烂。”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屏幕就跳出一红一绿的两个圆按键，还拍出了她此刻懒散的模样——“程放星邀请你进行视频通话”。
吓得江念念心下一跳，把手机拿远了。烦躁的提示音响过一段时间后终于停下，江念念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紧接着又响起了第二次，完全不给她清净一会儿的时间。
江念念觉得，要是她不接，程放星能打一整晚。便只好一边后悔发了消息给程放星，一边按下绿色的按键，战战兢兢地接通了。
程放星大概是正走在街上，周遭的环境有些暗，靠得全是路灯的打光，不时还有人影从他周围经过。
画面里，程放星穿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锁骨深深，光照的他皮肤发白。他看着自己的样子，微低着头，伸手理了理头发。
“好帅哦。”
江念念看着程放星臭屁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敷衍地夸他。
殊不知那边的程放星附和地微笑着，转眼打开了录屏功能。
“你现在在外面，干嘛要和我视频？”江念念托腮。
“当然是因为想你了。”程放星笑得轻佻。
江念念自觉失言，又让程放星占了便宜，抿唇不再说话。
程放星在街上慢慢晃着，主动问：“有没有带上我给你写签名。”
“就是带上了才找你来讨说法的。”江念念重重点头，然后转身将手伸进椅子上挂着的校服外套口袋。她一边去拿纸条一边指控道：“根本不行，你这是诈骗。”
江念念感觉到手中握着的纸条里有张发硬的东西，表面摸上去滑滑的，她疑惑地低下头看一眼，随即愣住了。
纸条里有一张照片，拍的是一个小孩儿，眉目疏朗，模样清冷。自持又矜贵，是小时候的纪则典。
不知道摄影师用了什么方法，引得他腼腆地笑着。太可爱了，比她在林远岚家里看到的那张还要好看许多。
她今天看到的纪则典，不是在梦里？
所以她真的让白日梦变成现实，胆大包天地摸上了纪则典的脸？
还有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纪则典就默然地给了她照片，甚至一点也不打算告诉她？
江念念整个人像是躺在问号形状的云朵里，软绵绵得不真实，还满是疑惑。
“嗯？”
那边的程放星发出一个询问的语气词。
镜头里的江念念久久地低头，看着从校服口袋里拿出来的纸条，只不过又好像没那么简单，纸条里似乎还有其它的东西。
江念念是看了那东西，才发了怔。
“江念念。”程放星语气骤然冷下来。
“啊？”江念念闻言抬头，有些不解。
“你在看那张纸条吗？”
问完，程放星就暗恼自己怎么会变得这样咄咄逼人，撇过眼状似无意的语气带过：“我随便问问。”
“是你写的纸条，”江念念扬起一个笑容，认真回答他，“还有一张照片。”
程放星看着江念念笑得温柔，心里有种直觉，这笑不是属于他的。
关于照片，他也不该多问，如果是以朋友的立场，他干涉的未免太多。可抛却这层身份，他们俩之间几乎不剩下其它关系牵绊着。
回答完，江念念又漫不经心地低下头去，目不转睛地，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
程放星在街旁站定了，他耐心等着，看江念念什么时候才会再次抬起头来注意到他。
“程放星。”
还好，也就等了一分多钟。
程放星自嘲地想。
却又克制不了地第一时间望进江念念带笑的眼睛：“在。”
然而江念念朝他摆摆手，毫无负罪感地说：“我挂了。”
不需要任何理由和解释，哪怕是敷衍。
“等会儿。”程放星阻止她。
江念念要按下挂断视频的手堪堪停住。
程放星说下去：“明天剩下的考试加油，别担心，会考好的。”
听程放星说完，江念念甜甜一笑，这个笑是属于他的。
“我也觉得我明天能考好了。”
江念念停下笑容，说了句无心却在程放星听来意有所指的话——
“还有，谢谢你。”
虽然不舍得，这回却是程放星主动挂了视频通话。至少偷偷录了频，还能打发一些想念。
程放星那边一挂断，江念念就从微信切换进了短信。
她点进“超级喜欢你”的备注，一股脑打了一段字。
“晚上回家之后，我才发现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有你塞进去的照片，我还以为今天午间休息的时候是我在做梦。但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万一我很粗心，直接把衣服丢进洗衣机了呢。”
打完，江念念看也不看，直接点了“发送”。
手机在桌面震动了一下，纪则典的思路跟着笔一起停顿住。
那天晚上和江念念通过电话之后，他为了能在第一时间看见，好不错过任何消息，挂完电话就将消息提示的静音改成了震动。
突如其来的震动，震得他一下子有些心慌。这个号码，除了江念念，再也没有人会给他发消息。
纪则典闭上眼睛平复一下，再睁开眼要去拿笔时却还是忍不住拿起了手机。他看完江念念的短信，目光久久停在了“粗心”两个字上，眸色渐深。
粗心？
江念念会不记得口袋里还放了程放星写的纸条，随随便便地将衣服丢进洗衣机？
“你在把衣服丢进洗衣机之前，不会忘记从口袋里把东西拿出来的。”
纪则典打了这么一句，又删掉，克制自己不去回复。正打算干脆关了机，省得心烦意乱，江念念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但是你不要生气，我就是因为以为是在梦里才动手动脚的，每天见到你的时候，我都没有那些想法的，我保证！”
纪则典的脸烧起来，他还清晰地记得江念念手心温热柔软的触感。
他将手机放到一边，莫名有些赌气：她最好是没有那些奇怪的想法。
第一条短信发出去是十点半左右，现在过了快一个小时，还是没有回复。
江念念眼皮开始耷拉，在书桌前冒着泪花打起了哈欠。
纪则典今天睡得那么早吗？
十一点半，书桌上没有成功狠心关掉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纪则典烦躁地甩开笔，控制不住地伸手去拿手机。
是简短的一句道别：“明天见。”
权当作“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