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同舟像没听见一样，也完全不忌惮，他从兜里掏出烟，点上。
其实他是个相当自律的人，烟是很少抽的，但是会装着，必要时候会抽一支。
现在，他就很想抽。
往事如梭，历历在目，他以为这些年自己快忘记了，没想到想起那张脸还清晰如昨。
“我在酒里下了药，两杯酒，端进他们船舱的卧房，作为海面起风的压惊酒，我以为他们都会喝下的，没想到，你母亲没喝。”
“起风了，风很大，黑云压过来，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可那艘邮轮我服务过很多次，性能极好，即使暴风雨中也不会出现问题，只是扫兴而已。”
“所以我去了邮轮操控室，要知道一个人在游轮上待久了，多多少少都会学到东西的，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经常帮忙讨他们欢心，所以，我动了一些手脚，很快，邮轮就进水了，又是暴风雨，又是海上，救援中心会来的很慢。”
他吸了一口烟，淡淡的吐出白色烟圈。
“游轮上毕竟那么多人，我还没那么狠心，让所有人都死，所以我奔走相告，船体进水的消息，这么一来，求生的本能在死亡面前，没有高贵和低贱所言，他们一个个跟疯了一样往外涌，找救生圈，找救生筏，打急救电话。”
“那份骨子里的怕死的劲头，比我们这些低等人，更可笑，应该说越有钱越怕死。”
他回味当时的场景，意犹未尽，还很享受。
至少，当时在他看来，他冷静的态度看着他们仓皇如逃窜的蚂蚁，心情很舒畅。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他才体会到一种快意，就是逐渐变强大，把一切掌握在手心里的快意。
所以，后来他做了很多这样的事。
每当那个时候，他心里就很满足。
“你简直是个疯子，心理扭曲的变态。”戴文忍不住咒骂他。
顾郁琛却站在窗前静静的听着，许久才应了一声，“然后呢？”
声音平静的可怕。
这个男人，太平静，平静的可怕。
这是顾同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和感受这个侄子。
平静的可怕，心里承受能力极大，是他对顾郁琛最深的评价。
“咳咳……”顾同舟抽了几口烟，烟味有些不适应的咳嗽，“我下的是重计量的安眠药，就算不死到时候被救上去治疗也晚了，可想而知他睡下了，睡着了，只能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海水很快，一点一点升起来，我很知道，这艘邮轮的救生设施完全够这些人逃生应急用的，只可惜，他逃不出去了。”
顾郁琛猝然转身，疾步走向他，砰的一声，快如闪电的拳头一下子打在他的脸上。
很重。
顾同舟的头歪向一边，疼痛随即蔓延在左脸上，牙齿有些松动了。
他啐了一口血水。
不怒反而笑了，看着顾郁琛，“打吧，打我我你父亲也活不过来了，你不知道，睡着的人被水一点一点溺死的那种感觉，想醒醒不过来，想挣扎不能动弹，只能任由海水一点一点灌进去的感觉，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