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吩咐下去,底下的人都去忙,留在离珠身边的人只剩十几个。

靳奕还有靳瑶一个靠着墙,一个蹲在地上,两个人不时抬头看离珠一眼。

离珠本来抱着必死的心,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把秦广穆解决了,她心里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走廊上的风夹杂着一股焦臭的味道,黑夜在一瞬间占据整座宫城。

离珠看着面前的宛若修罗场一般的场景,第一次觉得害怕。

走往前走,就是尤战让她先走的地方。

她甚至不敢亲自去验证,那个人还在不在。

靳瑶和靳奕眉头间压抑着焦躁,离珠也二米听清楚,是什么人喊了她两句,她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终于往前面走。

靳瑶和靳奕连忙跟上。

尤战似一尊雕像般,半跪在地上,他的身边横七竖八的倒了十余具尸体。

离珠往前快走了几步,踉踉跄跄的险些跌倒。

后面雁儿要来扶她,离珠推了推手,跪在尤战面前。

四下里没有人说话,靳瑶一拳打在宫墙上。

离珠却恍惚觉得这一切又真实又梦幻,她不敢相信尤战已经死了,那个在她眼里巍峨的像一座山的尤战。

她以前总觉得这个人永远都是凶巴巴的,就像一个活阎王,不管对谁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可后来,他又想将她护在翼下。

离珠心里沉得喘不过气来,只感觉到整个皇宫仿佛在摇晃。

她胸口绞痛,天地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她呕出一口血来,头直直的倒向地面。

变故来得太突然,雁儿惊叫一声,连忙过来扶住她。

离珠眼睛一闭,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

离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天还没有大亮,她从天魁的府邸中出来,身上穿着魁首的衣服,寒风一吹,她就裹紧了披风,然而那股冷意像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

旁边已经有马车候着,她一夜没睡踏实,上到马车的时候眼皮困的直打架,马上就要上朝了,她需要清醒清醒,她拢在袖子中的手掐了掐虎口,终于把困意压下去一些。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她走下马车,文武百官都已经在殿前候c3ff84cc着。

墨临渊也在其中,随着百官转过头看着她。

“你是谁?谁让你来这里的?”

离珠眼底闪过一阵迷茫。

“我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旁边的官员插嘴道:“她是皇上新封的魁首。”

墨临渊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颇有些不满,眼神里似乎都在说我才是大都统。

离珠注意到他身上也穿着朝服,她连退了两步,眼中的迷茫更甚。

朝中百官的眼神似是一把刀子,恨不得把她定死在前殿。

离珠连退了几步,她回过头,就看到尤战站在她身后,有红色的血从他眼中,口中流出,他笑的僵硬。

“丫头,以后你进了朝堂,可算是光宗耀祖。”

她脚下无路,进退都像是飘在空中。

然而却没有人问问她,到底想不想做这个魁首。

画面一转,她已进了宣事殿。

墨临渊已经换了一身囚服跪在宣事殿的门口,文武百官齐齐对着她笑,皇上爽朗的笑声从上面传来。

“这一次多亏了大都统,若不是大都统跑这一趟,墨临渊不会心甘情愿的进京,这等乱臣贼子自然留不得,不如杀了此子,以解朕的心头大恨,各位爱卿觉得如何?”

“皇上英明!”

朝堂上都是一帮子溜须拍马的言论,离珠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转过头去看,有侍卫上前一刀砍下墨临渊的头颅。

太监把墨临渊的头放在托盘上,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端到她面前。

她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冷汗具下,秦帝却说:“赏!大都统擒贼有功,不可怠慢了!”

下面的人端出绫罗绸缎,托盘上墨临渊的头颅蓦然睁开眼睛,留下两行血泪。

“丫头,我这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骗我?”

离珠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眼泪咕噜噜的往下面掉,转头就跑。

她离开宣事殿,一路沿着走廊跑,墨临渊的头颅跟在她后面。

“丫头,你怎么可以骗我。”

他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是里面的心痛的却像是一把刀剜着离珠的心。

她想说我没有,却又说不出来。

是的,没错,是她亲自游说墨临渊进京。

是她亲自杀了墨临渊。

然而那走廊像是没有尽头,她浑身都痛,脚下越发虚软,可是她却不敢停下来。

她剧烈的喘息着,看到翟彧沉在前面笑着对她招手,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

“杀了我——杀了我——”

翟彧沉拔出刀,面孔渐渐扭曲,离珠踉跄着跌倒在地,心中的恐惧、烦躁、懊悔似是要将她撕做几瓣。

在刀刺入她身体的瞬间,离珠终于从噩梦中惊醒。

看到薛神医放大的脸,她盯着头顶的横梁,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薛神医问道:“做噩梦了?”

离珠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她还没有完全走出来,那种冷郁沉重的气息一直包裹着她。

薛神医帮她盖好被子。

“失血过多,身子有些虚,再加上怒火攻心,丫头,你这次伤了根本,还要好好条理,你睡一觉,外面的事情先交给他们。”

离珠木木的没有动,脸上也没有什么神情。

薛神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离珠觉得脸上湿哒哒的,又有些痒,她知道自己刚刚是哭了,可想起梦中的一切,她连抬手擦掉眼泪的力气也没有,她盯着眼睛上头的横梁,眼睛空洞而麻木。

她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痛,心里也难受的紧。

静下来之后,离珠意识到刚刚在梦里梦到的,是她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翟彧沉曾经说过,当你自以为能够看清人心,能够把控局势的时候,你看到往往是错的,离珠自以为自己把一切都算的妥当,没想到秦帝死得如此突兀。

她甚至不敢想象,今日定军王若是不死,他们谋划的一切都会因她而败,墨临渊虽不至于在宣事殿门前被斩首,可他会死,天魁也将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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