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不着痕迹的避开小神医，说道：“我也没跟你开玩笑，小神医既然志不在朝堂，又何必勉强自己。”
小神医伸出手，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不管不顾的掰着离珠的肩膀，好好的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离珠很瘦，她整个人都藏在朱红色的大氅下面，只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脆弱的就像被大雪覆住的花瓣，让人忍不住心疼。
见离珠避开他，小神医僵硬的收回手，他险些不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轻声问道：“姑娘可是有了喜欢的人？”
离珠沉默半响，冰冷的空气从鼻腔蔓延到胸膛，她心里蓦地疼痛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她刚到暗影时，他们二人乔装打扮，即便是没人的时候，离珠顽皮的叫他“父亲”，墨临渊无奈的应着。
想起往事，离珠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小神医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失落侧过身子，对着院子里融化的雪说道：“我明白了。”
两人迎风站着，小神医微微仰着头，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喉咙一滚：“是阿渊吗？”
离珠猛地转过头，看向小神医。
小神医嘴角噙着一抹苦笑：“果然。”
“是薛某不才，叨扰姑娘了，不过我那句话不会收回，我知道姑娘身困此局，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出面，我也没什么帮得上阿渊的，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但说无妨。”
离珠本来已经做好小神医会甩手离去的准备，见他这个样子，倒是一愣。
她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只是尤战现在也不信任她，离珠想做的事情完全没办法施展。
“能不能跟我说说，这段时间京城的局势如何？”
小神医转过头，刻意不看离珠，沉声说道：“现在京城的局势对阿渊很不利，你猜的没错，自天魁走了之后，靠山王这一脉的官员占据朝堂上风，皇上最近称病不出，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靠山王打理。”
“天魁上下的事情都交给了朱望来打理，大理寺还有刑部给阿渊安插的罪名不下千条，什690be9ed么欺男霸女，什么目无法纪，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阿渊这一次，是真的难。”
说到正事，小神医的声音渐渐冷静。
“他那次不该进宫的，他进宫，就是亲手把把柄送到靠山王手上，他在京城名声本就不好，如今太学院的学生更是口诛笔伐，他曾经办下的案子一件件被人拉出来鞭笞，文人的笔，比杀人的刀还锋利。”
离珠沉默不语，她手抓着栏杆，指甲尖都跟着泛白。
虽然是预料之内，但听到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难受。
“他们……他们怎么敢颠倒黑白！混肴视听！墨临渊他鞠躬尽瘁，为朝廷为百姓做下多少事情，他们他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离珠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股沉沉的恨意。
小神医似乎已经看透了。
“成王败寇，阿渊他这次败了，自然是由得别人说，你也不要太过在意，现在朱望一直在找你，你外公把你拘在这里，虽有些不对，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目光中似是落了风雪：“京城乱了，你若是想去找阿渊，我可以帮你。”
离珠摇头。
“我要留在这里。”
小神医不是很明白。
“你想要做什么？”
离珠深吸了一口气，胸膛缓缓落下。
“外面天冷了，先进来吧。”
小神医不知道离珠打的什么主意，跟着离珠进了房间，雁儿挡在门外，走廊的另一端，靳奕还有靳瑶二人远远的看着，却没有过来捣乱。
离珠在屋子里，下笔如有神助，惊得小神医移不开眼睛。
他看着离珠连着写完好几封信，依次交代着。
“我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这一封信是针对太学院的学生，你走了之后，务必想办法把这封信神不知鬼不觉的发布出去，大都统这些年为百姓，为朝廷立下多少汉马功劳，不该被世人误会，只是这事情务必要做得滴水不漏，莫要让人察觉到你身上去。”
“至于另外这封信……一封送到卫将军府，一封送到西市，如今大都统不在，我也不确定他之前埋下的暗桩还可不可以用。”
“天魁……墨临渊带走了大部分的人，留下的这些，暂时不值得忌惮，只是你毕竟还是在尤战眼皮底下活动，你还要小心他们二人。若是有什么不对，你尽管把问题推到我身上。”
离珠一箩筐说完，小神医看向离珠的眼神里隐隐有着光闪烁。
“爷爷当初果然没有看错，楚姑娘，我有的时候在想，若是当时我没有推拒，我是不是就能早一点遇上你。”
离珠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那个时候的确没想着这些事情，当时楚家的情况已经很不好，楚允还一直蒙在鼓里。”
小神医把信收起来。
“姑娘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会帮你办好，我明白你的意思，后面两件事情都没有有什么难度，只是这前面一件，还要容我再想想。”
离珠笑了笑：“如此便麻烦小神医了。”
“不麻烦，我跟阿渊本来就是朋友，我第一个不相信他会造反。他那样的人……”
小神医已经在院子里呆了很久，两人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小神医便带着信离开。
离珠在院子里站了很久，高高的围墙将天空割裂成两半，小神医一走，整个院子更是空落落的。
天色一点点沉下来，冷空气灌满大氅。
雁儿心疼的站在离珠边上：“小姐，天气冷了，我们进去吧。”
而在遥远的晋州城外。
墨临渊不知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他站在从前和离珠一起站过的山顶，眼睛似是越过万千山轮，又被这山轮阻挡。
天色昏沉沉的，烟青色的山顶上，不时有一两只大雁飞过。
那日他又折返回去，以他的身手，想要避开禹州的追兵并不难，他和禹州的军队一起搜索了大半座山，然而离珠就像是遁地消失了一般，他们搜了一晚上，唯有他手上的几根银针能证明离珠出现过。